我啊,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这两天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冬天,放眼望过去都是下完雪的荒凉、白茫茫的大地、太阳落下时的粉色的天空、干枯的树枝以及安静的院子里只有我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但是,你们都想象不到,曾经这里有多热闹。
大院里有幼儿园、小学和初中、有医院、有小卖部、有电影院、有图书馆、有活动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们从生下来 就在这里生活。
院子里的大人们都是一个单位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认识。每次出门见到的叔叔阿姨,光打招呼,就能笑僵了脸。
春天了,楼下的阿姨会做槐花炒饭送给我们这些邻居,我们也会送水果给大家,就像一个小型的交换会,经常都是我们这些小孩跑腿。
每次只要有和我爸妈关系好的叔叔阿姨回老家,等他们回来就会有吃不完的特产。
逢年过节会有做饭做的好的阿姨叫我们去她家吃饭。过年的时候,更热闹。光拜年,就会整整半个月每天都有叔叔阿姨来家里,我们也会去别人家,每天都吃好吃的,我爸爸和那些叔叔也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
等到年儿十五,每年都会在学校的操场放烟花,各种大小的烟花,超级美。我们会在离学校很近的叔叔家,边吃饺子边看烟花,每年都如此。
而我们呢,就在这个院子里出生、长大。身边的朋友都是从生下就认识的,爸妈关系好,我们也就会一直在一起玩儿,直到我们长大了分开。
那时候啊,真的很热闹,网络不发达的年代,大家反而关系更紧密。
每天傍晚是院子里最喧闹的时候,小孩子们约好了时间一起玩,如果有人没来会去楼下喊那个人的名字。大人们吃完饭就会在活动室打牌打羽毛球打篮球,或者是绕着楼散散步消食。
我们会发明好多小游戏,绕着整个院子疯跑,偶尔在路上遇见自己的爸妈,他们也只会笑着叮嘱一句“小心,别摔到了。”
到了九点多吧,天黑了,就会听见此起彼伏的喊自己家孩子的家长的声音,偶尔玩开心了我们会假装听不见,但是院子就那么大,过一会儿,就会被爸妈拎回家,每天都是这样。
所以偶尔和现在关系好的朋友聊起来,他们说小时候有做不完的作业,我还挺惊讶的,因为我们的小时候啊,没太多的作业,一点点做完就可以出去玩了,和他们相比,我们小时候真的很快乐。
一年四季里,我最欢冬天。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冬天会下雪,二是因为过年。
现在下雪,都是小雪,看着密密麻麻的落下,其实都形不成雪花,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
以前全球还没变暖,冬天真的超级冷,会下很大的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走在路上,除了满眼的白色,连前面的行人都看不见。
有时候上课,从窗户望出去,鹅毛大雪完全遮盖了整个世界的感觉。等雪停了,在地上堆积的很厚,脚踩上去,会淹没脚面。
每到这个时候,上着课,老师就会说“我们今天不上课了,去堆雪人吧!”然后我们就像从笼子里放出去的鸟儿,撒欢儿的跑到学校的操场上,打雪仗堆雪人,每个人都狼狈的浑身都湿了的回家,但是每个人都玩得超开心。现在回忆起来,那种快乐都记忆犹新。
至于过年,现在真的年味越来越淡了。虽然和家人在一起很幸福,但是可能就像我爷爷奶奶说的,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吃的好喝的好,所以过年也没什么特别的。但那时候,过年对我来说,是一年里最值得期盼的日子。
那个时候,过年之前,我爸妈单位会发过年大礼包,顾名思义就是过年家里的各种年货,干果、瓜子、各种肉类、肠子、糖果、可乐、还有一些具体是什么我都忘记了。
差不多过年前一两周,我爸妈会搬着两个大箱子回家,然后晚上吃完饭,我会抢着打开箱子。爷爷奶奶我爸妈,就围在一起,因为每年发的东西都不大相同,我们就像拆礼物一样,把所有东西拿出来,看看都是什么,然后再把肉类放到冰箱里,其他的都放回箱子里,等年儿三十的晚上才拿出来。所以啊,那一两周我真的又开心又着急,每天都看着两大箱子吃的,期盼着快点过年。然后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块朵颐。
然后小孩子们会穿着新衣服在院子放炮堆雪人,大人们会挨家挨户的拜年串门,那时候过年,真的是一年里最大的节日,要庆祝好久的感觉。
长大之后我们都慢慢的离开了大院,这里就慢慢变冷清了。这些年回来过几次,整个大院几乎看不到人。以前的电影院早都拆了,活动室空无一人,亮着灯却安静的可怕。学校倒是比以前好了,可是从后面开了门,不属于大院了,我也只能从围栏里往里看看,觉得熟悉又陌生。
今天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现在的好朋友,她说“怎么那么荒凉啊?你一直说的感觉很好啊。” 我犹豫了一下,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然后就想起了这些以前的记忆。以前是真的很好啊,可惜,没办法给她看大院以前的样子了。
我们的一生,都在相遇和分别中度过。我很庆幸,在我短暂的这些生活里,曾经存在一个这么奇妙的世界。像千与千寻里的世界一样,回忆起来觉得美好却不真实。只有现在依然屹立在这的这个老旧的大院提醒我,那些美好是真的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