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身边包裹着冰袋的床上醒来,只感觉到僵硬的四肢仿佛脱离了身体已不受控制,她费力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屋里一个纯木大衣柜,身旁还有一张单人床,除此之外便是可怕寂静。她有些许诧异却又平静,双眼紧紧盯着挂在门口的日历,上面正好写着2007年6月28日。
她感觉到四肢慢慢回暖,手指头也有知觉了,她试着动了动头,可还是坐不起来。就在这时,几个陌生人退进了屋子,对着她摇了摇头,在她的脚踝处贴上了几根管子,紧接着是胸口、手腕、脖子都依次放上了贴片与管子。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觉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床被围了起来,几个似曾相识的大人和一个小孩都焦急的看着她,她还是不明白她在哪,她是谁,她怎么了。
没过几分钟,那几个陌生人便扯下她身上的仪器,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屋子。她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一丝丝温暖涌入手心,尽管很微弱,还是她能够感觉得到。这时那个小孩也跑到床边,嘴里疯狂的喊叫着,她听不到声音,看着那小孩儿的嘴形,大概是个叠词,她想着这可能是她的名字吧,吃力的动了动舌头回应了那个小男孩儿。渐渐她觉着身子愈发温暖了,她想说话,但是说不出声,慌张的她只好睁大眼睛想尽一切办法想告诉他们她的存在。“恐怕是没了。”她突然听到了老人的声音,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两个中年妇女端着一碗鸡汤和一个纸杯靠近床边,可是她却丝毫没有食欲,刚吃下一口便觉着吐意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全吐在了纸杯里。她还是不明白为啥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毫无印象。
时间慢慢过去,边吃边吐的她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她看着喂她吃饭的两个女人,逐渐恢复了些许记忆,她认出这两个女人都是她的女儿,她还是说不了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会儿打量着天花板,一会儿看着墙上那个滴答滴答不断行走的时钟。每天女儿们都按时来喂她饭,虽然还是会吐,但是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有精神了。终于她意识到那个每天都来给她按摩的那个老头是她的老伴,尽管他并没有多少话跟她说吧,但她的心总是安稳的。就这样过了半年,她也在床上躺了半年,这半年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煎熬,她多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当家里人都出去忙活的时候,也是一天中她最无聊的时候,每天只能听着一个破旧的收音机,听着那些精彩而诱人的广告。小男孩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到她脚边一边喊着奶奶,一边给她揉脚,然后很兴奋的分享着他在学校一天的生活。她时而看向窗外,看着那碧绿的柳枝慢慢变得开满枝桠,看着家人们在她身边的点点滴滴,她此刻是快乐着的。
又到了春节,不知道是她记忆里的第几个大年三十,这一天家里人来的格外的齐,他们把她扶到沙发上躺着,争先恐后的来和她合照,她很是困惑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春节过尽,她看着大家在忙碌的准备年货,这样令她诧异的事貌似已经让她习惯了。过了几天,她在床上躺着慢慢感觉后脑勺开始发痛,老头和女儿们带着她去了医院,又是漫长的几天,她从医院回家了,可头却愈发疼痛,她疼的受不了了,慢慢搀着门往厕所走去。“砰!”她一下滑倒在门口,小男孩发疯似得向她飞奔过来,“奶奶!奶奶!爷爷!奶奶摔倒了!”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地上,眼睛看着那面墙,看着那个滴滴答答走的时钟。她的眼睛突然露出了惊恐,往着秒针不断的逆时针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