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此篇为命门真火，阐述极其重要的修命经窍，岂仅补《内经》之不传？与首篇及《奇恒篇》相结合，才使得神气双修，即性命双修之功法经窍全备。篇中指出命门与神室，即下丹田遥相联系的关系，切不可以为整个工程，或开始兴工便意守下丹田。而是有如张紫阳暗示“性功隐于微言”，即先修性尽性之功更机密！必循规一脉相传，在此依然保密。但《内经》，特别是《外经》，在黄帝半公开广成指点“大明之上”之后，天师才自谓“吾不敢再隐矣！”而在《奇恒篇》中揭示出“脑为泥丸即上丹田”之生理机制，不即是《素问》之“频”与“内眦”乎？《灵枢》之“面上空窍”，其重要岂止于命门之主？盖此主后天产物离宫之门户也，安能比受之父母成形起点的“大明之上”由表入里之“泥丸上丹田”，即頞（鼻梁）与内眦作为阳经一端之起止，任督可分可合之焦点哉？如果说不善读《内经》，止能归咎于未受真传与不善于综合研究认识，以致熟视而无睹。中医且每把“心主神明”“主不明则十二经危”作为主宰神明；孰知指“小心主”哉？盖其咎在于保守。

【原文】

少师曰：命门居水火中，属水乎？属火乎？

岐伯曰：命门，火也。无形有气，居两肾之间，能生水而亦藏于水也。

少师曰：藏于水以生水，何也？

岐伯曰：火非水不藏，无水则火沸矣；水非火不生，无火则水绝矣。水与火盖两相生而两相藏也。

少师曰：命门之火，既与两肾相亲宜与各脏腑疏矣。

岐伯曰：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不止肾恃之为根，各脏腑无不相合也。

少师曰：十二经皆有火也，何藉命门之生乎？

岐伯曰：十二经之火，皆后天之火也。后天之火非先天之火不化。十二经之火得命门先天之火则生生不息，而后可转输运动变化于无穷，此十二经所以皆仰望于命门，各倚之为根也。

少师曰：命门之火气甚微，十二经皆来取资，尽为分给，不虞匮乏乎？

岐伯曰：命门居水火中，水火相济，取之正无穷也。

少师曰：水火非出于肾乎？

岐伯曰：命门水火虽不全属于肾，亦不全离乎肾也。盖各经之水火均属后天，独肾中水火则属先天也。后天火易旺，先天火易衰。故命门火微，必须补火，而补火必须补肾，又必兼水火。补之正，以命门之火可旺，而不可过旺也。火之过旺，水之过衰也。水衰不能济火，则火无所制，必焚沸于十二经，不受益而受损矣。故补火必须于水中补之。水中补火则命门与两肾有既济之欢，分布于十二经亦无未济之害也。

少师曰，命门之系人生死甚重，《内经》何以遗之？

岐伯曰：未尝遗也。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所谓主者，正指命门也。七节之旁有小心。小心者，亦指命门也。人特未悟耳。

少师曰：命门为主，前人未言何也

岐伯曰：广成子云：窃窈冥冥，其中有神。恍恍惚惚，其中有气。亦指命门也。谁谓前人勿道哉。且命门居于肾，通于任督，更与丹田神室相接。存神于丹田，所以温命门也。守气于神室，所以养命门也。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命门旺而十二经皆旺，命门衰而十二经皆衰也。命门生而气生，命门绝而气绝矣。

少师曰：善。

陈士铎曰：命门为十二经之主。《素问》不明言者，以主之难识耳。然不明言者，未尝不显言之也。无如世人不悟耳。经天师指示而命门绝而不绝矣。秦火未焚之前，何故修命门者少，总由于不善读《内经》也。

【注释】

（1）命门，火也，无形有气：属先天，故无形有气。

（2）水与火盖两相生而两相藏也：人非水火不生，主要指此两相生、两相藏的先天水火，即受之父母遗传之命根命蒂。

（3）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不是“心为十二经之主”，是命门“小心主”。就内修真传言，这里仅揭示此主之“门”；还有更重要的命官“真主”，即人们常说的“坎中之阳”。命门“小心主”在脊椎七节，“命宫”在三、四节之间，斯乃与下丹田神室相表里者。故测定下丹田部位，即脐下横放四指之下沿，指骨与椎骨相等，不正是三四节之间？孰谓下丹田无一定位置，可任意创编盲指？

（4）不止肾恃之为根，各脏腑无不相合也：人人共有之“命蒂”，故十二经相合。但作为内修，还有更重要的“性源”。即与“坎阳”蜕化之前由乾变成的“离宫”，即上丹田天南与命宫地北相对。

（5）而后可转输运动，变化于无穷：“生生不息，变化无穷”之中，又含相生相克，以至于有生无生，所以应知颠倒之术。

（6）此十二经所以皆仰望于命门，各倚之为根也：根即命蒂，与未分前的“源”，合成性命。

（7） 命门居水火中，水火相济取之正无穷也：取之无穷也有极限，即年富力强，未衰之前，旋取旋生；既衰之后，则天师此处未言。

（8）命门水火虽不全属于肾，亦不全离乎肾也：妙在不即不离，旁及他脏，即先天之肾亦不能不借助后天之脾，斯有生化之源。

（9）独肾中水火则属先天也：即受父母之遗传。

（10）后天火易旺，先天火易衰：火易衰岂能取之无穷？分而言之也。

（11）补火必须补肾，又必兼水火补之：中医每以“六味丸”补肾，“八味丸”水火兼补。然而，最好的补救之法在于节欲、杜流，与开源两相结合。

（12）火之过旺，水之过衰也：故外水不能救先天内在之火衰。

（3）分布于十二经，亦无末济之害也：补救水火之治则。

（14）未尝遗也：特含蓄保守，略言之也。

（15）所谓主者，正指命门也：《内经》与《外经》的构成，相距至少三十年，始明示其概要。

（16）七节之旁：传统用本身“骨度”，尾椎从末端上数七节为命门。顾名思义，门内还有“官室”，即三、四节之间还有命气，即坎阳所在之“命宫”。作为“胞为神室即下丹田”，正以命门为后盾，呼吸与胎息之根蒂是也，虽习称“前任后督”，但有冲脉居两脉要冲而自然衔接，故意守下丹田无异于守尾闾命宫。因此下丹田部位务必准确，其测量之法，不是什么寸三、寸五或三寸，而是脐下横放四指，以脐后即命门也。气功流行之下丹田每兴利存弊，即从“二刘”点传即误，仿效更改尤误。（廖冬晴按：二刘，指刘渡舟、刘贵珍师徒。刘渡舟在传授刘贵珍时，隐去传统下手之玄关一窍，而授以意守下丹田之法，刘贵珍遂易名为“气功”。）

（17）小心者，亦指命门也，人特未悟耳：既不明指，何由而悟？

（18）恍恍惚惚，其中有气：黄帝在位第十九年时，得受广成之传，可能与天师闻道相距不久。然而，如黄帝不公开广成之传于前，天师或仍缄其口，“前人”之传又何由而知？少师尚且如此，何况我后辈乎？

（19）亦指命门也，谁谓前人勿道哉：命门一窍，先前唯天师得闻。

（20）且命门居于肾，通于任督：即在冲脉协调与主宰下贯通。故通有二：一是自然，二是练功促使。

（21）更与丹田神室相接：这里的“神室”，指下丹田。以“三田”皆为不名神室之“神室”，如上丹田之泥丸性官，中丹田之土釜与绛宫。

（22）存神于丹田：意守下丹田之功能为“温养命门”，暗示命官；但必须知性源所在，历修性、尽性，以至于命，才有温养之可能，怎能够言始修行命功？三家同此一理。故先祖师黄元吉每言“孔子也知，尽性以至命”，良由是也。

（23）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不是说仅此温养命门，而是说必须修命始能了性，以达性命双修，神形俱妙。

（24）命门生而气生，命门绝而气绝矣：命气之绝首由神绝，其征兆可从眼神测验；且人之死，从上丹田性官主宰之“祖脉”上端末梢即人中始，而名“断气”。

（25）总由于不善读《内经》也；秦灭之前，距广成、岐黄近，知一脉真传首重“缘督”之径的“大明之上”；之后真谛不无失传。故始有单修命者，传统习称此为非正门真谛，故不能但知命，而遗更重要之性。如今，真谛已如“皮之不存”，故敢背叛陈规而视为“毛将焉附”。故本解要不限于“治已病”之医，更着重“治未病”，即养生修真至道之机要。

【直译】

少师问：命门位于水火的中间，是属于水呢？还是属于火呢？

岐伯说：命门属于火，没有形状，只有真气，位于两肾之间，能生水，也能伏藏在水中。

少师问：伏藏在水中而生起水，为什么？

岐伯说：火离开了水，就不能伏藏。没有水，火就沸腾了；水离开了火就不能生发，没有火，水也就没有了。水与火，这两者互相生发，互相隐藏。

少师问：命门之火既然与两肾相亲近，就应当与各脏腑疏远了？

岐伯说：命门是十二经的主宰，不只是肾依靠它作为根本，各脏腑也没有不与它相合的。

少师问：十二经都有火，为什么要借助命门来生起火呢？

岐伯说：十二经的火都是后天之火，后天之火离开了先天之火，就不能变化。十二经之火得到命门先天之火，就会生生不息，然后才能传输和运动，变化无穷。因此，十二经皆仰望于命门，分别依靠它作为根本。

少师问：命门的火气甚是微小，十二经都靠它来资生，如果全部分配给它们，没有匮乏的忧虑吗？

岐伯说：命门位于水火之中，水火相济，正好可以提供无穷无尽的资取之源。

少师问：水火不是从肾脏中发生的吗？

岐伯说：命门的水火虽然不全部属于肾脏，也不能全离开肾脏。因为各经的水火都属于后天，唯独肾脏中的水火属于先天。后天的火容易炽旺，先天的火容易衰弱。因此命门的火微小，必须补火，而补火就必须补肾，又必须同时兼补水火。这是因为命门之火可以旺盛，但却不可以过于旺盛。如果火过于旺盛，水就会过于衰弱。水衰不能上济心火，那么火得不到克制，必然在十二经中焚烧和沸腾，不仅不会有好处，反而会有损害了！因此，补火必须从水中来补它。从水中补火，那么命门与两肾就有了既济的喜悦，水火分布到十二经，也就不会有未济的危害了。

少师问：命门关系人的生死如此重要，《内经》为什么会遗漏呢？

岐伯说：没有遗漏啊！“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所说的“主”，正是指命门。“七节之旁有小心”，小心也是指命门，人们没有领悟而已！

少师问：命门为主，前人没有讲到，为什么？

岐伯说：广成子说“窃窈冥冥，其中有神，恍恍惚惚，其中有气”也是指命门，谁说前人没有讲到呢？而且命门位于肾脏之间，在下与任、督二脉相通，更是与丹田神室相连接。存神于丹田，就可以温暖命门；守气于神室，也可以滋养命门。修仙的道理，无非就是温养命门而已。命门旺盛，那么十二经都会旺盛；命门衰弱，则十二经都会衰弱。命门生，气就生；命门绝，气也就随着断绝了。

少师说：好。

陈士铎曰：命门是十二经的主宰，《素问》没有明讲，是因为主宰的难以认识。然而，不明言，并不是没有显言，只是世人不能领悟而已。经过天师的指示，命门似乎失传，却没有失传呀！秦火没有焚书之前，为什么修命门的人比较少，总的来讲是由于不善于读《内经》的缘故。

【笔者按】

这一章接十二经、五脏六腑阴阳五行属性之后的又一次天机泄漏，明言直接告诉后人，“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命门”，顾名思义，就是生命的门户，为十二经各脏腑的主宰，是人体的“小心主”。“命门旺而十二经旺，命门衰而十二经皆衰也”。“命门生而气生，命门绝而气绝”。直透底蕴，再明白不过了。下丹田为什么又叫“神室”呢？神指脑部泥丸宫中的元神真性，下嫁于下丹田神室洞房之中，与元精交媾合欢，结为夫妇孕而产生阴阳真气，真精从命门生，真气从命门入十二经，五脏六腑润养，再返回到命门时，已是水火既济的真元，是还丹之真液；再通过“奇经八脉”的涵蕴，就会变成大丹之金液，可以颠倒阴阳，脱离生死，沾一滴就可以使“鸡餐成凤，犬食成龙”，收入鼎中，立脱生死，入真人之位，今人不悟也！

后世丹经，每多隐语譬喻，使修道者如入五里雾中，不知所云。而“外经”则揭开神秘面纱，直抒真境，注者在此恳望诸读者朋友千万留心，勿辜负轩辕圣祖度世苦心，更不要仅仅把“外经”当做一般的医书古籍，走马观花。

诗 云：

（一）

轩辕圣祖有真经，七节之旁觅小心。

贞女嫁于夫子后，金花朵朵放琅琳。

（二）

冥冥默默又昏昏，一点真机守命门。

东海波翻元气涌，无边美景转金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