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一江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凌晨两点四十分,正好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电话是警察局副局长打来的,内容只有两件事:X市发生了第五起口红杀人案,毫无头绪的同时请来了Z省的专案组;最重要的是张一江需要去X市地井监狱,提出一个重级案犯——阿祥。
张一江叼着烟看着车大半夜看上地井山,这一带荒无人烟,尤其是外面还下着雨,给人感觉莫名的阴森。他摇下窗,把烟头丢了出去,红光很快就被雨水熄灭,山路泥泞不堪,颠簸得张一江的屁股都有点疼。他好不容易到了地井监狱,还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地井监狱是关押重型案犯的地方,这里的案犯基本都是穷凶极恶,杀人贩毒,无恶不作,毫无怜悯之心。很多人是反社会性人格,与生俱来的犯罪基因。所以这里也是一座铜墙铁壁,无人能出的监狱。
张一江要带走的案犯叫做何宇祥,别人都叫他阿祥,一年前进来的。他犯的案子当时在X市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为他靠天生敏锐的嗅觉来分辨要杀的人。当然并不是简单的女人香水味,而是一种由人内在腺体散发的一种旁人无法闻到的气息。
用阿祥的话说,他可以闻得出来什么时候这个人在说真话,什么时候这个人在发情,而什么时候这人杀了人。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成为了他此刻被张一江提出监狱的原因。
凌晨四点半的警局,灯火通明,围满了人。
“好了我来介绍一下,我左手边这两位是Z省直属监察厅的专员,专门负责这次的口红杀人案:重案组左岭,犯罪心理学组方宏,大家欢迎。”老钟站在前面介绍道。
张一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他,还有他身后戴着手铐的阿祥。
“张警官你们都认识了,局里特批我们从地井监狱提出来的阿祥,应该也不陌生。”老钟继续说道,“阿祥,一江应该都和你说了,希望你能配合警方。”
阿祥笑了笑,面容有些阴鸷,“乐意之至。”
倒是左岭,看了一眼阿祥,露出厌恶的神情。
“看样子这位美女并不是很喜欢我啊。”阿祥看了一眼左岭,幽幽道。
“杀人犯,当然不喜欢。”左岭冷哼一声。
“左岭!”方宏皱眉,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说。
“没关系,谁都不喜欢杀人犯。”阿祥耸耸肩,转过脸。
“好了,通知内容都已经发到你们手里了,案件资料一会儿也会发下来。三个月里五起命案,局里很重视这次的杀人案,都给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
众人散了以后,老钟开口道,“左岭,方宏,一江还有阿祥,你们几个和我来。”
四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跟着老钟走进了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满墙的人物关系表和死者照片冲击着每个人的眼球,让人为之一惊。
“你们都看到了。”老钟叹了口气道,“什么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2
口红杀人案的死者一共五名,都是女性,最年轻的二十二岁,最大的四十三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用了同一个牌子的口红,虽然色号不同。
这个案件的死结就在于,每一位死者都是中毒死亡的,毒物反应检查也显示死者的口唇上的口红是有毒的,但是她们的口红上却没有毒,其他所有接触过的东西也都没有毒。所以警方没有办法确定,究竟毒药的来源是什么。
所以哪怕已经调查了所有接触过口红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成了一个死局。
如果不是老钟坚持,局里也不会同意把阿祥放出来协助破案。老钟是想着利用阿忠的鼻子来寻找蛛丝马迹,当然他是不相信有人能够通过气味就判定一个人是凶手,放到法庭上也不能当作证据。
“死者王萍,四十三岁,某私人小企业副总,单身,三个月前被发现死于家中,穿着睡衣,没有挣扎的痕迹。这是第一个死者。一般第一个死者都有着某些特殊的标记。”左岭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说道,“你有什么看法,阿宏?”
“一共五名死者,每一个人的死亡时间都间隔12天,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方宏说道,“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杀人之后会迅速成长,杀人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手法也会更加熟练,但是这个凶手的手法已经相当成熟,并且在间隔时间控制得很有规律,这不是他第一次犯案,应该扩大搜索范围,寻找类似的案子。”
“我没有意见。”张一江耸耸肩,打了个哈欠,他最近加班加到凌晨,好不容易今天才睡下没多久,就又被叫醒,脑子都不太清醒。
“好香啊。”阿祥在一边,还戴着手铐的双手捧着死者的证物袋,一脸陶醉地说道。
左岭皱眉,嘀咕道,“变态。”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阿祥。阿祥放下手里的证物袋,然后对着老钟说,“让我去案发现场。”
车上阿祥一直没有说话。张一江坐在他旁边,看着阿祥的侧脸,很难想像这个白净消瘦的男孩子居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当时他带着人去学校逮捕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教室的后排,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祥的皮肤很白,白得有点病态,就像是常年不见光一样。他脸上总有一种阴鸷的笑意,但是他明明没有在笑。
阿祥被抓以后对张一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好,你们终于抓到我了。”
张一江一直觉得,其实这个少年的内心,并不想杀人,只是他自己没办法停下来而已。所以在地井监狱里看到阿祥被带出来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些安慰的。
如果这次阿祥能够协助破案,能够从无期徒刑减免到二十年有期徒刑。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张警官,你觉得杀人的是男的还是女的?”阿祥看着窗户外面,忽然开口问道。
“男的吧。”张一江随口说了句,“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闻到了不属于这些死去的女人的味道。”
3
早上六点,张一江一行人到了死者王萍的家里,这里已经被警方封锁了。
“死者王萍,是XX设计公司的副总,是一个事业型女人。案发当晚她在自己房间里工作,根据法医鉴定,大约是在晚上12点到2点之间死亡。死亡原因是中毒,一种罕见的毒物,目前还在研究具体成分中。”方宏说完,看了众人一圈。
“看样子凶手是个有钱高智商的人才啊。”张一江感慨道。
“这里好香啊。”阿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闭着眼说道。
“王萍平时有点熏香的习惯,香很正常。”左岭翻开床头柜上的熏香碟,“再说了,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哪还有什么香味。”
“阿祥,你接着说。”张一江没有理会左岭,而是看着阿祥。
“口红没有杀人,香气才杀了人。”阿祥看着张一江,露出笑意来。
“什么叫做口红没有杀人,香气才杀了人?”老钟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张一江的话,一头雾水。
“我带着阿祥去了所有受害人的家里,阿祥在她们房间里都闻出一种奇特的香味,他认为不是口红本身有毒,而是这种奇特的香味促使受害者本身产生了某种毒素,导致死亡。”张一江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香气遍布整个房间,怎么整支的口红里没有毒,单单嘴唇上的有?”老钟反问道。
“这个我也解释不了,阿祥只说香气杀人,究竟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还是要等毒理检查报告。”张一江挠挠头,表示无能为力。
“算了,左岭和方宏呢,他们那里有什么头绪?”
“左岭不相信阿祥那套,去查口红了,方宏还在找受害者死亡时间的规律,翻查旧案。”
“你继续带着阿祥,看看他能不能查出来到底是什么香气,能杀人。”
“是!”
出了办公室,张一江长舒一口气。他看到阿祥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外面走廊上,手上还戴着手铐,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他没办法给他解开。
“阿祥,走了。”张一江走过去,把阿祥拉了起来。
“张警官,钟警官不相信吧。”阿祥站起来,语气淡淡的。
“别想这么多。”
“张警官,你们有嫌疑人吗?”阿祥站着不动,“如果有的话让我闻一闻,有那种香气的人一定就是凶手。”
张一江听到阿祥的话,全身一震,转过头看着阿祥。
阿祥一脸认真,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但是张一江还是有点犹豫,毕竟阿祥的嗅觉灵敏,他们谁都没有真正体会过那种细小因子都能被分辨的感觉。
“按照时间,今天晚上又要死人了,张警官。”阿祥开口。
张一江一咬牙,道,“走。”
阿祥跟在张一江身后,露出满意的笑来。
4
要说嫌疑人,不能说没有,但也不能说有。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往往都和死者没有很大的交集,难以被警方搜索出来。而在这个案件中唯一的关联只有口红,所有与口红有关的一切人员都可以被认为是嫌疑人。张一江驱车带着阿祥连夜审查嫌疑人,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张一江和阿祥的对面坐着那个口红的专柜经理。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口红的确是经我的手售出的,这几个人的确是我的客人,但是我每天都卖出那么多口红,如果真的是口红的问题,怎么可能只有她们会死呢?”
叫做李璐怡的柜台经理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一脸的无奈。
“你是不是也用你们自己家牌子的口红?”阿祥忽然开口问道。
李璐怡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边不出声的阿祥,然后点点头,说,“是啊。”
“你就要死了。”阿祥继续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李璐怡一听立刻翻脸,拍着桌子大喊道。
“阿祥?!”张一江连忙拉住阿祥。
“她身上很香,可是已经晚了,张警官。”阿祥才刚刚说完,对面的李璐怡就表情狰狞起来,倒在了地上。
第六名死者,李璐怡,死在了警察局。
警察局被阴云笼罩着,老钟坐在办公室里憋着火。
人就在一群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件事传出去可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而根据阿祥所说,这个女人在来这里之前就应该中毒了,只是这时候毒发了而已。这一切好像是意外,却又让人觉得又有预谋。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就你能闻到的香气到底是什么?”左岭看着阿祥,冷冷道。
“生物学里说,人与人之间性的冲动源自于一种叫做费洛蒙的气息,这种味道是直接被皮肤腺体接受引起共鸣的,而不是鼻子。我大概能捕捉到这种与费洛蒙同一原理的气息,闻到你们闻不到的气味。”
“要真是这样,岂不是要带你去人类研究所好好研究?”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现在你们只能相信我的能力,不是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张一江打断两个人,“左岭你那里都查得怎么样了。”
“李璐怡说得没错,她们每天都售出那么多口红,没道理就这几个人会因为口红中毒死亡,况且色号也完全不同,口红应该只是一个幌子,不是犯罪者选择受害者的标准。但是口红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因素。”
“我翻查过近十年的案件,没有类似的案件出现过,这个时间规律也没有。凶手应该是第一次犯案,或者说第一次连环杀人。”方宏摇摇头回答。
“所以现在唯一的线索,还是阿祥说的香气?”张一江皱眉。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老钟接了电话以后看着众人,缓缓开口。
“毒理报告出来了。”
5
阿祥说的是对的,口红是催化剂,真正的毒药是他所说的香气。
这种毒药的原理是一种基础的化学反应,这种香气本身应该是没有毒的,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混合在其他香味中根本闻不出来。
而口红中的油蜡正好是一种溶解剂,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后因为亲脂性大量地吸收空气中的这种化学物质,一时间积累大量的毒素,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中毒而亡。
那么新的难题就是,这种香味,究竟来自哪里?
一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案件,解开了一个结,却还有下一个。
“好了,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老钟开口道,解除了一屋子的低气压。
众人收拾好东西,都离开了。
左岭看着阿祥,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阿祥跟在张一江身后走出了办公室,不自觉的回头正好撞上了左岭的目光,他轻轻一笑走了出去。
那个笑看得左岭发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阿祥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左岭又折回了警局,说是忘记拿东西,偷偷走进了那间审问李璐怡的房间。
当时房间里只有李璐怡,张一江和阿祥三个人,如果按照毒理报告说的,那么从接触香气到死亡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十分钟以前,这个李璐怡就已经在警局里了,下毒的人应该就在警局,那为什么阿祥却没有闻出来?或者说他根本就知道谁是凶手,却没有说。
一想到这里,左岭立刻起身,准备去找张一江和阿祥。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时候最危险的人就是张一江。
左岭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方宏,让他把关于阿祥一年前的案件资料都再调出来给她,一边驱车直奔张一江的家。
张一江在家刚刚洗完澡,还没擦干头发,就被敲门声催着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一脸紧张的左岭,张一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只见左岭直接拔出腰间的枪,指着坐在客厅里的阿祥。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杀死那些女人的?”左岭一脸冷漠地看着阿祥,仿佛下一秒就真的会开枪杀了他一样。
“杀了她们?她们死的时候我还在监狱里,左警官。”阿祥似笑非笑地回答,双手被手铐铐着一动不动,但是一点也没有害怕和紧张的感觉,反而很放松。
“左岭,你这是在干什么?”张一江看到这个局面,想伸手拉住左岭。
“张一江,你不要被他蒙蔽了!毒理报告上写了,中毒只需要三十分钟,李璐怡死前三十分钟只接触过你们两个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阿祥笑着看着左岭推开张一江,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对,她死前三十分钟只接触过我们两个人。”
左岭看着阿祥笑,感觉后背发毛,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刚想转过身,却被捂住了口鼻,制约住了身体。
张一江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的确,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6
方宏刚刚接完左岭的电话,就打开笔记本进入警局的系统里查找阿祥的案件。
案件资料显示,阿祥今年十九岁,被捕时刚过十八岁,还在读高中,案件的负责人正是张一江。
当时阿祥一共杀了六个人,在准备杀第七个的时候被警方逮捕。阿祥经过测评显示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而且是天生基因决定的。
他早年父母离异,跟着父亲长大,父亲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因为工地事故意外死亡,而后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也在不久之前死亡,心理学专家认为就是他奶奶的死亡促发了他杀人的欲望。
根据阿祥自述,他选择受害人的方式很特别,是通过辨别每个人的气息。他寻找那些气息与记忆里父亲相近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将他们带到僻静处,然后用钝器敲打受害人的头部,直到头骨破裂,脑浆四溢。他说,他想要一遍又一遍重温父亲死亡时的场景。
他选择的都是中青年的男性,当时警方都认为能够治服中青年男性的犯罪者体型和力量上都应该占有主导地位。如果不是张一江提出的心理暗示导致受害者被害,恐怕她们也不会抓到身型瘦小、性格内向安静的阿祥。
当时张一江曾提出做精神科坚定,是否是精神分裂,拥有多重人格。但是经过鉴定否认了多重人格的可能性,法院依法判定阿祥无期徒刑。
在阿祥入狱以后,张一江经常写信给他,两人可以说一直有联系,只不过并不频繁。阿祥出义工的时候,张一江也会到场。
看到这里,方宏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从卷宗上看,张一江和阿祥的关系非比寻常,看得出来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那么这次申请提出阿祥协助调查会不会和张一江有关?
方宏立刻打电话给左岭,但是左岭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糟了!”方宏一拍桌子,拿起外套就往门外赶。
警察来到张一江家里的时候,这里早就人去楼空。
“左岭被他们抓走了。”老钟看了一眼房子,一脸的阴郁。
“那怎么办?”方宏一脸着急。
“既然如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钟看着客厅桌上的熏香盒,突然开口道。
张一江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母亲。母亲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容易不安分,这话是他在书上看的。他记忆里的母亲整日都坐在梳妆台前,她最喜欢涂口红,她有很多颜色的口红、很多牌子的口红,这似乎是他母亲的癖好。
张一江母亲涂口红的时候异常性感。他在青少年的时候总是躲在门后面看她涂抹口红,然后独自手……
张一江的生活里除了母亲,没有其他的女人。年幼时他不知道父母离婚会对他造成什么。直到青春期的时候,他成为了男生们捉弄的对象。女生们也议论纷纷,他被孤立。唯有英语老师对他极好。那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
在某一年的圣诞节,他偷了他母亲的一支口红想送给她,却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她与教务主任偷情。那支口红被他折断在了手里。
母亲是得性病死的,长大以后的张一江大约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浓妆艳抹赚钱养活他到底是靠什么本事,那时候起他开始厌恶口红,甚至是涂口红的女人。他觉得她们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恶心的腐臭味,这种味道来自于口红,来自于她们的身体,来自于她们的灵魂深处。
而这些女人需要被净化,这些恶臭需要被净化,在他成为一名警察后,他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接手了阿祥的案件。
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张一江莫名地很喜欢这个男孩子,所以哪怕他亲手抓住了他,也忍不住想要接近他、了解他。而越是了解阿祥,他就越觉得那是他缺失的一部分。他知道阿祥的全部秘密,而阿祥也知道他的。
“一江哥,我可以帮你。”四个月以前,阿祥这样对他说。
7
张一江开着车,阿祥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阿祥拿起张一江放在一边的钥匙,给自己的手铐开了锁。
“一江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阿祥轻声问道。
“不知道。”张一江开着车,头也不回。
他没想到左岭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身上,那个时候他只想保护阿祥。此刻左岭被打晕了放在后备箱,这会儿应该全警局都知道了他就是杀人凶手。曾经的传奇警探此刻变成了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怎么想都绝对是爆炸性的。但是张一江并不后悔。
“阿祥,我们回老宅。”
阿祥听到张一江这么说,点点头。
杀人的事情是张一江想出来的,可是整个布局却是阿祥的。
阿祥比他看上去乖巧的样子,阴沉得多。一开始阿祥告诉张一江这个杀人方法时,张一江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口红本来就是很普及的东西,而让他身上带着这种奇特的香包,很难不误伤别人。但是在阿祥的坚持下,张一江也就答应了。
事实证明,阿祥的确拥有与众不同的嗅觉。他们的计划很成功,成功到局里真的提出阿祥来协助办案。本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阿祥能够离开监狱。
老宅是张一江过去和母亲住的筒子楼,很破旧,住着三教九流的人,鱼龙混杂,却也安全。现在张一江只想着怎么带着阿祥离开这里。事实上,张一江想杀人不过只是一时的念头,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张一江看着晕过去的左岭,内心还是有些慌乱。
“一江哥,这个女警怎么办?”阿祥看着左岭问道,“杀了吗?”
“杀了她我怕更麻烦,找个地方把她丢了就好,趁这个时间我们坐船离开,往东南亚跑。”
“好。”阿祥点点头,帮张一江一起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迅速地收拾完行李,再驱车去往码头的路上将左岭丢在路边的草丛里,然后离开。
张一江下了车到了码头,和早就联系好的船老大低语谈价,而阿祥安静地站在一边,眯着眼看着身后的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警方的车包围了整个码头。
“张一江!你跑不掉了!”老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妈的!”张一江恼火,把船老大拎出一边,准备自己开船离开。
“一江哥,来不及了。”阿祥站在他身后,幽幽开口道。
张一江正想说什么,却只觉得胸口一闷,一股热流喷薄而出。他惊讶地看着平静的阿祥,阿祥的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似乎还残留着硝烟。
“为什……”张一江没有说完,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向后倒去。
当然,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8
审讯室里,阿祥坐在左岭的对面,沉默不语。
“你应该知道,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左岭开口道。
“知道。”阿祥浅笑着说。
“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
“没有了。”
左岭看着这个面容苍白憔悴的少年,忍不住皱眉,过了许久站起身。阿祥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左岭握着门把的手攥得很紧,末了,她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9
1996年春天
何志明和付雅玲离婚,何志明带走了何宇翔,那年何宇翔只有5岁,付雅玲带走了何玲,当时她9岁。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何志明出轨了,付雅玲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明显的口红痕迹,当然还有掩盖不住的香水味。
“姐姐,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
“什么时候?”
“长大以后”
“那姐姐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不会的,你呢?”
“不会,我记得姐姐的味道。”说完,何宇翔又补充了一句,“等我长大变成男子汉,我会找到姐姐,保护姐姐的”
何玲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10
直到某一天
“姐姐,你杀人的气味只有我知道,你放心”
作者:东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