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进南溪的乡村公路一直往里,快到村部两边山势一拢,随即又向两侧展开,形成一个天然的隘口。隘口原本只有一条溪流,后来人工把左岸拓宽勉勉强强的把乡村公路挤了进去。右侧的山嘴上长着几颗上百年的古树,参天盖顶。路从树下出,河在路边流,我们也把这里叫做“树下堤”。水阳福主的神位就安在树下堤的大树下。没有庙墙,没有房顶,没有神像,甚至牌位也寻不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成个神龛就是水阳福主。神龛前斑斑驳驳点缀着青苔的麻石平铺开来,延展出一小块空地,加上个门字型石台(石台不高,据说是以前杀猪祭祀用的)就构成了水阳福主的全部建筑。我们通常也把古树群看成他的一部分。但是,究竟先有树还是先有福主已经没人说的清了。
水阳福主和古树群融为一体,外人很难觉察。在乡邻眼中又真真切切地是个热心慈善、无所不能的尊者形象,上了年纪的称他为水阳相公,孩子们则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水阳公公。
谁家有个难事,都免不了问问水阳福主。东家山上放养的羊几天没回了,请他帮忙给羊指点一下回家的路。西家孩子哭闹个不停,向他问问是否在某处受过惊吓。
记得在我妹妹三、四岁的时候,我也还没到上学的年龄,领着她在古树下玩,妹妹想去摘河边上的花,就顺着堆在路边的木板往前走。高大的杂草档住了视线,其实木板的一半是悬空架在堤岸上的,下面是3米高的河沿。我一回头功夫,她就连人带板消失在草窟窿里。正在教课的母亲听出了我呼喊中的危情,慌忙请人帮忙搭救,最终有惊无险逃过一劫。至今大家都确信这事水阳福主一定会保护的,何况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
如果你要特意去“撩犯”他,那是不行的。听人说曾叱咤风云的“队长”,小时候就特别吊线。有一回,去村部的代销店打油,正好要经过水阳福主。也可能是一时兴起,就在路边隔河对着水阳福主的石龛,掏出“鸡鸡”,一边把尿嗞的老高,一边说“水阳公公请你喝杯酒”。有意去挑战他。
“队长”到店里打好油,倒转的时候,就是在古树群的树荫下,被个白胡子老头拦住,要揍他。“队长”吓得拎着油壶舍命就跑,老头在后面一路紧追,一直追到山脚下的台阶边,油壶洒了,还挨了两个耳光。回到家肚子还痛的要命,怎么治都不好,后来家人替他备上香烛给水阳福主赔礼才算完。
前几年,一块吃喜酒,向“队长”求证过这件事的真假,可惜他有意回避,没有正面给出答案。
身在京城,回趟南溪已不易,但每年大年初一给水阳福主拜年的传统一直坚守至今。愿福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