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启建夏到清帝逊位,历朝历代,有作恶多端的佞臣,也有力挽狂澜的功臣。佞臣终遭恶果实为咎由自取;反观功臣,不论是变法图强的商鞅、百战百胜的韩信,还是平乱四方的周亚夫、守卫辽东的袁崇焕,他们无不以令人唏嘘的悲剧收场。纵观古代历史,如他们般功高盖世者不计其数,同样这些功臣中未得善终者也数不胜数。
他们才智过人,或挽狂澜于既倒,或扶大厦之将倾,却难逃兔死狗烹的厄运和权术斗争的祭品。读罢历史类著作《功臣的非正常死亡》一书,更恍然“伴君如伴虎”的冰冷。
书中作者选取了春秋战国到汉武帝时期,为帝王立下汗马功劳的十二位名臣,有伐吴七术的文种,香草美人的屈原,舌战群臣的商鞅,受辱自刎的李广等等。他们功勋赫赫被后人写入功臣录,歌颂赞扬,却不可避免的被卷入权谋角斗,最终凄惨落幕。非正常死亡的功臣名列中,个人感触最深的除了此书提到的文种,还有大明朝的于少保,他俩救越、救明,却未能救自己。
1.文种之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当年韩信被刘邦处死前,仰天长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道出了君臣间可同患难,但不可共富贵的悲凉。熟不知,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正是春秋末期政治家范蠡提醒同伴文种的,奈何文种见信未曾在意,觉得范蠡想多了。
灭吴后,范蠡知道即便他们曾为勾践鞍前马后,这位越王也不可能与大臣共享富贵,索性功成名就后带着西施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而文种见到范蠡的书信,回想二十多年前自己被楚王追杀,是勾践收留了他,封其为越国大夫,他这经天纬地之才才有了施展的舞台。夫差灭越后,他和范蠡一道陪着勾践到吴国做奴仆,君臣卑躬屈膝伺候吴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复兴越国,而今大事已成,自己高居相位,就此离去,谈何容易?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文种愿继续为越国谋福利,越王却不愿再待见他,加上其功勋显赫,朝中对嫉妒他的人开始看着主子的眼色给文种上“眼药”—污蔑文种意图造反。功臣造反在帝王眼中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何况当年灭吴,文种设计了七条方案,用其中三条便荡平吴国,此人不除,日后真反,悔之晚矣。
公元前472年,勾践召见文种赐给他一把吴王夫差用过的宝剑——“属镂”剑,并说“七术之策,今用三已破强吴。其四尚在子所,愿幸以余术,为孤前王于地下谋吴之前人”(你教了我七种灭吴的方式,我只用了三种就大功全胜,剩下的四种,大夫就到阴曹地府去对付那些吴人吧)。说吧拂袖而去,很显然,一把曾经沾有伍子胥鲜血的宝剑,一句于地下灭吴人,足以说明越王的意图。
此刻,兴许文种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没有听从范蠡的劝告,功成身退;后悔自己对越王一丝侥幸。不过,所有的悔恨都无济于事,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自刎。最终,文种自杀,属镂剑再染了功臣血。
有人说:“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主疑臣则诛,臣疑主则反;主疑臣而不诛,则臣必反;臣疑主而不反,则君必诛之。”一句话:君臣一旦有了猜疑,则会进入宁可错失,不可放过的恶性循环。
2.于谦:不杀于谦,皇上复辟无名
和文种一样,于谦也是扶大厦于将倾的人物,可以说土木堡之变时,于少保在,天下安。但恰恰是这位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避免靖康耻再现的功臣,却在夺门之变后冤死于一句“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
土木之变被一度视为明由盛转衰的显著事件,英宗皇帝朱祁镇不顾群臣反对出兵瓦剌所造成的结果,不论对大明江山还是子民来说都是一场生死考验。当时京都可战士兵拼凑起来不到十万,有人提议南迁避祸,有人对击败瓦剌保持怀疑,朝廷上下惊恐不安。包括王直、于谦在内的士大夫,一面反对南迁,一面建言郕王朱祁钰调集山东、河南的地方武装力量保卫京师,同时从国家大局出发,凑请孙太后立郕王为帝,打消也先挟持英宗威胁明朝的野心。
朱祁钰继位后,明朝有了主心骨,人心渐稳,君臣上下着手谋划应敌之策。于谦将招募来的民兵分道把守京师九门重要关口,任命武将石亨、杨洪等为将帅,自己亲自督战。据《明史.于谦传》记载,土木之变后,于少保暗自发誓于和明共存亡,为击退瓦拉人他吃住全部在办公现场,以及时了解第一信息,迅速做出准确无误决策。兵部尚书亲自领兵,皇帝全历支持,军心大振,先后击败敌人四次来犯,随着各地勤王军队的入京,也先发觉已经错过了灭明的好时机,便撤军而去。
一年后,于谦又说服景帝接回太上皇(朱祁钰),只是已经有了皇帝瘾的景帝怕皇兄归来于己不利,便将其软禁在南宫,切断其与外界的任何接触。
外敌退去,上皇软禁,土木之变造成人、财、物方面的损失急需修复,景帝带领群臣致力于内部发展,这依赖者无非是王直、于谦之人。对助其称帝的于谦,皇上自是信任,凡国家计、或人事安排都会与之商量。有道是树大招风,于大人的刚正不阿,令君子敬佩,小人嫉恨,尤其是那些得不到皇帝宠爱、重用、狭隘之人。譬如,土木堡惨败,英宗被俘的消息传到京城,于谦怒斥提议南迁的徐有贞,此人因此不被提升,故而视于谦为肉中刺;再有被于谦提拔的石亨,因上疏推荐于谦的儿子于冕,也遭到他的指责。
所谓“英雄惜英雄”,于谦是英雄、是做事之人,他追求的大道大义,喜欢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是石亨他们所不能理解,也是于谦不屑与他们为伍的缘由。这于德、于功的完美之人,虽是史家歌颂的对象,却也容易招致嫉恨,名高引谤嘛。
七年后,朱祁钰病重,石亨和曹吉祥、徐有贞撞破南宫门,接出朱祁镇帮他夺回帝位。石亨这些人岂能放过报仇机会,他们将于谦、王直等忠良推上风口浪尖,同样给于大人扣上了“谋反”罪名,如此荒唐的罪名连朱祁镇也哭笑不得,他知道于谦于明有功,没有他可能就老死瓦剌了。不过,摸透帝王心理的徐有贞给了朱祁镇足以致于谦死的理由——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
是啊,不杀了于谦,夺门复辟不就出师无名?朕才是正统的帝国继承人,他朱祁钰是乘人之危联合于谦夺了御座。如果不杀于谦,此名如何做成。朱祁镇拿定主意,处死于谦。
一代名臣,历时三朝,最终血洒街头!
历史是不讲道理的,它是对的,又是错的,看着那些被接二连三送上断头台的忠臣良将,也只能一声长叹。时间划过,后人看到这英魂冤案,愤怒也好,悲凉也罢,都是历史的另一种苦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