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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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重水不由思索,陈茉俨然是个女子,他刚刚已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咳咳咳,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提醒自己要专心。而李老爹又确实是慈济堂的伙计。这二人都并非邱魔头假扮。如果说邱魔头还在城内,那他留这张纸条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关九和张虎还在城门口守着,不足为惧。如果说邱魔头已经出城,要不是真想五日后在羁风崖相见,那他留下约定岂不是多此一举,顺带还暴露了自己已经脱逃的事实。何况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想再去追之前出城的人一一检验无异于大海捞针。伊重水思来想去,做了决定,对伊重山说道:“哥哥,我们动身去羁风崖。”

李老爹定了定心神,瞧见身旁的陈茉脸上犹有臊色,忽然间灵光一闪,对着伊重山和伊重水二人道:“两位大人此番前来查验,莫非那邱魔头已经出城了?”

兄弟俩相看一眼,伊重水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相告为好,也好让大家有个防备,便回道:“实不相瞒,邱魔头的确很有可能已经出城,还望两位注意安全,保持警惕。”

“老朽一大把年纪又无甚钱财,不足为虑。”李老爹指了指身旁的陈茉又道:“倒是这位陈姑娘,年轻貌美,孤身一人,此地距离春熙山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不知两位大人可否送她一程?”

陈茉在一旁听了这话,内心对李老爹充满感激,但想起刚刚发生的令人羞恼的事又不想面对伊重水,下意识便想推拒。

李老爹对着陈茉提醒:“两位伊大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闻兴双璧’,身手了得,屡破大案。有两位大人护送,姑娘大可放心。你父亲虽寡言但是位好人。就算为了你父亲着想也应当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陈茉闻言便把刚刚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伊重山道:“保护百姓的安全本就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又对着伊重水说:“虽要绕远些,先改道春熙山也能去羁风崖。”说完还对着伊重水挤眉弄眼。

伊重水无视他哥哥的那些小心思,想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的确不安全,便对陈茉说:“陈姑娘,我们正准备去羁风崖,途中经过春熙山,顺道送你回去吧。”陈茉应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

三人与李老爹道别后,又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他们有三人却只有两骑,伊重山和伊重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伊重山抢先一步说道:“我这匹马儿的性子不太好,容不得生人骑它,不然就撂蹄子不走了。”

听完这话,伊重水额头青筋都抽了抽,他这哥哥撒得慌委实假了些,但又无可奈何。便只能邀陈茉上马。陈茉从未骑过马,她在女子中算是身材高挑,但这马实在太高了,陈茉不知要从哪儿下手。眼瞅着他哥哥不定又要出啥馊主意。伊重水从马上一把捞起犹在踌躇的陈茉,陈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安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伊重山偷偷地竖了个大拇指。伊重水瞧见了也不理睬,“驾”的一声,三人出发了。

因有女子在骑,他们走得不算快。伊重水和陈茉本就是沉闷的性子,又或许此时此景比较尴尬,两人都不怎么说话。陈茉抚额:“尴尬呀尴尬。”伊重山在一旁瞧见了偷偷想笑,他这个弟弟是个武者却活得跟个夫子似的,整天这个不合礼那个又逾矩。二十三岁还是个童男子,给他说亲又都不答应,不知道脑子里在想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茉聊着。“姑娘叫陈茉,乍一听还以为是那个‘沉默’呢。”陈茉回道:“因亡母生前最爱茉莉花,便给我取名叫陈茉。我爹爹是位猎户,对母亲和我极好。母亲在我年幼时便去世,爹爹便发誓不再续娶,只一心一意将我养大。”

“像你爹爹这么痴心的男儿这世上可不多。”伊重山淡淡说道。在陈茉听来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可不像赞赏,便回道:“世人皆要求女子一心一意为夫守节,男子便可三妻四妾。万一妻子去世,肯为了妻子一两年内不再续娶,便会被赞有情有义。而若是女子如此为之,恐怕不只会被骂薄情寡义,还要被怀疑是否在丈夫生前就有所勾搭。这个世界只对人不对事而已。”

伊重水听闻一惊,他想不到陈茉竟会有此惊世骇俗的想法。想起她长年生活在山中,母亲又早逝,肯定未受过正常的女子教育。她怀揣着如此想法,将来谁又敢娶她。

伊重山对此想法更是嗤之以鼻,他流连于花丛不假但从来片叶不沾身,只是为寻个乐子,对情呀爱啊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陈茉瞧见他们的反应也惊觉自己为何又没忍住说出这些话来。爹爹曾经告诫她这种话在他面前说说就算了,万不可在外面混说。便岔开话题说道:“县令大人为民除害,下令大肆追捕邱魔头,两位大人这几日一定辛苦了。”

伊重山闻言嗤道:“县令大人哪是为民除害,他的爱妾前几日被那邱魔头轻薄了,闹腾着要他抓住邱魔头一泄耻辱。要我说,堂堂县令大人竟然被个小妾牵着鼻子走,真是丢人。小妾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伊重山一溜话说出口,伊重水顿时变了脸色,对他哥哥厉声说道:“大哥,你又在混说什么。”转而对陈茉说:“我这哥哥最爱开玩笑,他刚刚说的话当不得真。”

伊重山素日里对县令颇有怨言,刚刚又被陈茉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语所激,随口之下说了那话,也知失言,便笑着说道:“对对,我刚刚说笑呢。”

三人又都沉默了,彼此不再言语。慢慢地太阳西下,天边只留一抹余晖。终于春熙山到了。

在陈茉的指引下,两匹马兜兜转转,一处林中小屋显现出来。兄弟俩下马来,发现此处清幽僻静,偶有鸟叫声传来,悠扬婉转,似是世外桃源般。屋前空地上晾着各种肉类,想是平日里陈猎户所获。陈茉搭着伊重水的手笨拙地从马上下来,对他二人道:“两位大人请进屋喝口水吧,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

说完,便进屋准备端茶倒水。伊重山和伊重水刚想进屋去,便听见屋内尖锐凄厉的一声喊叫,“啊~”伴随着这声音,几只鸟扑棱棱地冲出幽森茂密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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