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彭超围攻彭城(今江苏徐州)甚急,晋朝廷命谢玄率北府兵北上救援,谢玄率军万余来至泗口,欲与彭城戴逯联络,数次派使前去,皆被半路截杀,遂招募军中敢死之士前往送信。
田泓应募,并挑选了刘裕等四人随行。临行前,谢玄召他们前往中军大帐为其壮行。谢玄面色沉重道:“诸位壮士,彭城被围,已有半年有余,内外消息不通,城内必然人心不稳,危在旦夕。襄阳已然城破,彭城再失,我大晋江山尽为胡虏矣。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诸君今夜务必进入彭城,告知戴太守,朝廷大军已至,不日可破秦军,望其坚守城池,伺机而动,里应外合,方可大破秦军。国家存亡在此一刻,望诸君勉力而行。”
田泓拱手道:“愿效死力。”其余人也一齐喊了起来。
谢玄又道:“诸君可放心前去,万一不测,你等家人便是玄之家人,必将养护终老。”
田泓道:“谢将军”
谢玄命左右上酒,众人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将酒盏摔在地下,昂然而出。正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一般悲壮。
田泓率领刘裕等人来至泗水边,乘夜色凫渡过河,绕过秦军巡逻兵士,向彭城潜行。在稀疏星光下,已依稀能看到彭城高大的城墙。突然其中一人不知踩到何物,一阵聒噪,数十只鸟儿扑棱棱飞上天空,只听得远处秦兵高叫,有人,随即马蹄声响,一对秦兵疾驰而来,田泓忙抽刀在手,对众人喝道:“我来断后,你等速速散去,前往彭城传信。”
刘裕也拔刀在手,与田泓并肩站在一起道:“刘裕与大哥同生共死。”
其余众人也围在左右,不肯离去,田泓急道:“诸君快走,大事要紧,我等生死何足挂惜。”
说话间,秦军数十名骑兵已经奄至,将众人团团围住,乒乒乓乓一阵打斗,黑暗中,刘裕与众人失去联络,他被一名秦兵追至护城河边,刘裕看看走投无路,一头扎进河中,那秦兵在岸边徘徊良久,不见刘裕露头,咒骂了几句,拨马返回。
刘裕长在长江边上,幸得水性良好,在水里憋了许久,才敢冒出头来,大口呼吸,见秦兵已走,奋力游到对岸,爬上岸去,他在城下小声叫城,城上半响放下一个竹筐,他爬进竹筐,摇动铃铛,竹筐慢慢上升,把他带上城墙,城墙上有几个士兵,用挠钩把他肩头搭住,从框里把他拽出,五花大绑,押下城去。
士兵把刘裕押进府衙,堂上灯火通明,两边站立护卫,正中坐着一白面书生,正是沛郡太守戴逯,堂下军士禀告道:“启禀大人,捉住一名奸细,故绑来请大人询问。”
刘裕急道:“在下刘裕,为北府军孙将军部下队长,适才杀透重围,特来送信,岂能是奸细,快快给我松绑。”
戴逯上下打量了刘裕一番道:“此人正气凛然,相貌堂堂,不似作伪,来人快松绑,你且仔细道来,如何到此。”
当下有军士给刘裕松绑,并送上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刘裕这才把之前情形一一到来。
戴逯原本眉头紧锁,听闻谢玄亲统大军至此,这才舒展开来,亲自下堂握住刘裕的手道:“彭城被围已半年有余,内外消息隔绝,人心不稳,城池旦夕可破,幸赖谢公派你到此报讯,这下人心安定,我等可与谢公里应外合,并力破贼,你可当头功一件。”
刘裕心头一热道:“唯太守马首是瞻。”
戴逯随后安排刘裕到后堂休息。
天刚放亮,刘裕正睡眼朦胧中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来到堂上,只见戴逯正与亲兵商议什么,见他来到说:“你来得正好,那秦军副帅俱难在城下叫阵,要与我说话,不知何事,你勇武过人,随我上城一同会会那个俱难。”
刘裕点点头,随戴逯急匆匆上得城头,只见城下一箭之地有百十名秦国骑兵一字排开,有一个骑兵在阵前高叫:“城上晋军听真,我大秦后将军俱公请太守戴逯讲话,有要事告知。”
戴逯趴在墙头,对着下面大喊道:“沛郡戴逯在此,请俱将军出马搭话。”
城下秦军门旗一闪,一个胖大汉子拍马而出,朝城上拱拱手道:“戴太守有礼了,在下大秦后将军俱难,彭城被围半载,太守苦苦支撑,力保城池不失,俱难佩服之至,然太守所赖者为朝廷之必救,可惜襄阳城破,朱序被执,今谢玄又败,你晋国再也派不出一兵一卒来救彭城,太守倚靠已失,困守孤城,还不早日投降,免得生灵涂炭,玉石俱焚。”
戴逯听完他的话,有些狐疑看了看刘裕,刘裕小声道:“此乃秦军疑兵之计,太守不可轻信。”
戴逯朝城下大喊道:“将军言我谢刺史军败,有何凭证?”
俱难笑了一下道:“早知太守有此一问,来人啊,带上来。”他一挥手,身后秦军牵出一人,双手被缚,头发散乱,满身血污,步履蹒跚,刘裕定睛一看,却是田泓。
俱难道:“太守请看,此人乃是谢玄手下军主,名唤田泓,太守如有疑惑,其人可细细道来,我大秦如何把谢玄打得大败而逃。”他对田泓道:“田泓,城上是沛郡太守戴逯,你可细细讲来,如何为我大秦所擒。”
城上刘裕一见大惊,急欲下城前去搭救,被戴逯一把按住。戴逯道:“小兄弟,稍安勿躁,且听田泓说甚?”刘裕急道:“田泓是孙将军手下幢主,非军主,我随他前来报信,他为我等断后,失手被擒,请太守设法搭救。”
戴逯点点头。
城下田泓对着城上大喊道:“彭城的兄弟们听真,我乃谢刺史麾下田泓,朝廷大军已至泗口,我特来报信,失手被擒,望诸君勉力守城,不辜负---。”
他话音未落,一名秦兵拍马上前,将刀尖往他嘴里一绞,田泓登时血流满腮,刘裕大叫一声:“田大哥。”几乎要跌下城去。田泓也看到了他,跳了起来,向着城上荷荷大呼,似有千言万语向着刘裕诉说。
戴逯一挥手,城上早已埋伏了弓箭手,登时箭如雨下,城下俱难似有防备,大叫了一声:“南蛮子狡猾。”拨马便走,那射来的箭纷纷落在了他的马后。
城下秦兵都拨马回营,猛地把田泓拖倒在地,田泓登时被拖得皮开肉绽。
刘裕在城上见着,心如刀割,戴逯递过来一副弓箭,深沉道:“如是好兄弟,便送他一程。”刘裕看着田泓越拖越远,眼含热泪,接过弓箭,使个怀中抱月,嗖得一箭射出,正中田泓后心,田泓啊了一声,再无动静了。
刘裕仰天长啸:“田大哥,我定会为你报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