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许言是一个不大幸运的男孩，他的母亲很讨厌他，父亲每天也只是忙工作。
他有一个妹妹，妈妈很疼爱的妹妹，从小到大妈妈会把所有好的东西给妹妹。
那次，妈妈把切给妹妹的苹果分了一半给他。
他捧着那半边苹果，回到堆满妹妹玩具的房间，也是他的房间，爬到了榻榻米上，喜笑颜开地推开了窗。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不想这么快把这么甜的苹果那么快吃完。
外面开始下雨了，闪电过后，雷声也接踵而至。
许言怕雷，这是从小烙下的，每次妈妈带着妹妹出门的时候，他就会陷入家中无限的沉寂当中。
有次暴风雨，电闪雷鸣，家中四处都没有开灯，小小的许言只能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每次轰隆一声，他都会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老天爷可能在气头上，总会偶尔炸两声大的。
每次他都会浑身一颤。
他害怕死了，但他想，他不能哭呀，妈妈最讨厌他哭了。
可是他还那么小呀，口中呢喃着，妈妈，妈妈。
正是因为那一次，许言在打雷的时候格外敏感。
感觉雨已经大得拍打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慢慢想把窗拉回来。
雷声随即响起，手上的力度因为惊吓而丧失，苹果坠落到了十一楼之下。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傻，因为这个苹果，楞是哭到半夜才睡着。
他太奢望妈妈对他好了，以至于半个苹果就已经让他满足。
他做了个梦，梦见苹果变成了一个小精灵，在跟他谈话。
苹果告诉他，以后你无论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会满足你。
贰
许言睁开眼，想起了刚刚的梦，但是他觉得，不过是梦而已。
他打开房门，像往常一样看到了妈妈和妹妹坐在客厅，妈妈像往常一样询问妹妹放学回来想吃什么，忽略了他。
许言走进洗手间，失落地低垂着眼，小声说，要是妈妈可以问我想吃什么就好了。
洗漱完毕后，他轻叹了一口气，走出去的时候差点被吓死。
妈妈正在洗手间门口等着他，还是笑脸盈盈的...
要知道妈妈向来不给他好脸色...
妈妈温柔地问，许言，你晚上放学想吃什么呢？
许言被震惊到了，他想到梦中苹果的话，试探性开口说，妈妈，我想要喝水，你可以倒杯水给我吗？
等到妈妈将温水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他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直以来最渴望的妈妈的关心爱护。
他得到了。
不过还好许言是个十足善良的人，他从来没有用这个无限制去获取所有东西，他假装自己未曾拥有这种天赐之福。
那之后他如愿以偿获得了母亲、父亲的爱，与妹妹共享这个家的温暖。
他想，他可以自私一点点，得到这些他一直渴求的东西。
叁
直到有一天他长大了，遇见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叫做灵灵，人如其名，是一个很有灵性、白白的十分可爱的女孩。
他很喜欢她，很想和她在一起，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女孩就会跟自己在一起，可是他不想强迫她，他看着灵灵干净的双眼无法开口告诉她，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默默为她付出，不开口告诉她。
但是有一天，灵灵消失了。
一开始许言以为，她只是人不舒服请几天病假，可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了，灵灵像蒸发了一样。
许言内心惴惴不安，直到那一天，他接到了灵灵打来的电话。
灵灵说，她想见他。
许言不顾一切飞奔到医院，在那个病房中，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孩，此刻正虚弱地站在窗边。
女孩面色发白，宽大的病号服罩在她的身上，看得出她已经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了。
许言有千言万语，却堵在了喉底。
灵灵说，许言，我喜欢你，我知道因为癌症我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看尽数美好了，在我离开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每一次你偷偷看我被我发现都会假装看别的地方，还会无辜地挠挠头。
你总是偷偷带一份早餐给我，
会偷偷牵走别人恶作剧扎破轮胎的单车去修好再偷偷放回来，
每次有人欺负我你总会私下去为我报仇，
我的饭卡丢了你会偷偷买一张放在我的抽屉里，
每次我只要咳嗽感冒第二天桌子上就会出现一袋药，
在冬天你会趁着体育课偷偷拿我的热水壶去打满热水...
你总是偷偷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你以为我全都不知道，许言，谢谢你...
说到这，灵灵鼻头一酸。
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报你的这些好了，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对不起，因为不久后我就要离开了，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那里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我的好朋友们，也没有你，但我相信，那应该是个美丽的地方...
灵灵啜泣出声。
许言的手紧紧握拳，紧咬着牙关隐忍着情绪，他深呼吸一口，突然释然一笑。
他们一起站在窗边许久，这应该是许言和灵灵彼此之间最后的回忆。
肆
很多很多年后，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孩挽着最要好的朋友的手走回了校园，走进那熟悉的教学楼，进入了那走过无数次的办公室，看见了一如既往和蔼的班主任。
班主任看见往日的学生，满脸欣慰道，
“灵灵，你们俩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灵灵乖巧一笑，走到了班主任的办公桌边，边谈着往日旧事，边聊着如今趣事。
班主任怀念地翻开了班级的花名册，敞开给灵灵看。
灵灵边看边笑，用指尖划着每个同学的名字，然后聊着有关这个同学的趣事。
直到她看到，许言这个名字，她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熟悉？
突然她只觉得头有些痛，甩了甩头，可是突然，她的眼泪堆满了眼眶。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一切是为什么了。
当年许言站在窗边跟她说了一句话。
“灵灵，把你的癌症给我吧，我想要。这样，你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因为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无法与你在一起了。忘记我，快乐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