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正好,微风不燥,和某君相携,按友人叶子提供的苏州一日微旅行路线,出发。
4号线乐桥转1号线至临顿路下,从2号口出,右转再右转至凤凰街,前行五六十米便见左前方的石牌坊,上有"定慧寺巷"五个镏金楷书。定慧寺巷,顾名思义,定慧寺所在的巷。
一个地方因寺而得名,这在中国并不少见,陕西有一镇名为小南海,因此地有小南海寺;四川一古镇有一铁佛寺,久而久之,此镇便名曰铁佛;七宝镇是上海的一个千年古镇,它也是因其地有座七宝寺而得名;同样,上海大名鼎鼎的南翔古镇,也得名于镇上的白鹤南翔寺。
而以寺名命名的街巷也屡可听闻,尤其北京,据说北京以寺庙命名的胡同数量竟达600多条,占胡同总数的20%,诸如琉璃寺胡同、圆恩寺胡同、辛寺胡同、双寺胡同、钟鼓寺胡同、能仁寺胡同、正觉寺胡同⋯⋯
北方的胡同,到了南方就是巷或弄。
如果对"巷"与"弄"傻傻分不清,那么仔细看一下图中定慧寺巷的路面宽度,也许就瞬间明白:原来巷比弄大呀。
"明朝深巷卖杏花",一百来米长的定慧寺巷里有没有姑娘来卖过杏花,我难以确定,但我相信梅子黄时,那软糯的"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声一定在巷子里传播过清凉和幽香。
沿定慧寺巷前行二三十米,便见定慧寺。寺中有2棵大银杏,但因鸭蹼尚绿还未翻金,所以走过路过零悬念地错过。
吴作人艺术馆紧邻定慧寺。吴作人,继徐悲鸿之后中国美术界的又一领军人物。可我是美术门外汉,阳春白雪高攀不起,打卡激情落在冷柜,所以匆匆一瞥后,让它成为我此行的留白。
吴作人艺术馆对面正是叶子推荐的巷里的兴奋羊肉店。
不知店主何以取这么一个店名,当年某小子在写以《拒绝平庸》为题的高考作文时,灵感乍现,从一家早餐店取名"风沙渡"入手大谈拒绝平庸,遂得满分并几乎上了"头条",据说后来此店更加门庭若市。这足以证明取店名和取人名一样重要。你看,姓朱的同学取了个"朱穆朗玛峰",绝对让认识他哪怕不认识他的人记住一辈子。兴奋,着实平庸得有点翠花味,然有时大俗即大雅。再说对于一家餐店而言,店名的雅俗恰如黑猫白猫,只要有本事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反正,看到此店时我的食欲有点兴奋。其实面并无多少特色,红的不一定胜过桃源,白的不见得比藏书味美。估计叶子的推荐理由不在面,而是那一锅鲜香袅袅热气腾腾的羊杂火锅,可惜它不是我和某君两个"洋伴"的菜。就像非诚勿扰舞台上的男嘉宾,尽管高富帅,但女嘉宾一句"你很优秀,可是你不是我的菜",瞬间让男嘉宾满怀的诚意和爱慕歇菜!唯让看客们为之叹惋。
从兴奋羊肉店出来向前走,不几步,侧身抬头向天,双塔入眼,此景刹那间激活了一段记忆。
十岁那年,得了一场急病,在小镇医院的医生对我父母说"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后,父亲在姨夫的陪同下带我来到苏州,求救于姨父的干爹干妈,他们都是儿童医院的医生。到达苏州时,夜幕已降,父亲先找了个小餐馆,点了几样我平时心心念念想吃的菜,记得其中一样是炒三鲜。父亲大约本以为几天没进食的我可以多少吃点,不料蔫蔫的我依旧什么都不想吃,于是我看到了父亲眼角上的泪水,这是今生唯一一次看到父亲流泪,一个七尺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停地用手拭着吧嗒吧嗒流的眼泪。三个人默坐了许久后,离开了餐馆,桌上的几个菜基本没动。
然后父亲背着我,走进了一条巷子,走向姨夫的干爹干妈家,那里有父亲的一根稻草。
我趴在父亲的肩头,昏昏沉沉间瞥见了两个塔影。
从此,这塔影和父亲的眼泪一起烙进了我记忆,烙进记忆的还有父亲的坚强和脆弱。
记忆和实景合龙,我确定,当年的那条巷子就是脚下这条定慧寺巷。
入寺。比肩而立的双塔,是苏州最具特色的两座砖塔,系唐代王文罕、王文华兄弟创建,一座叫舍利塔,另一座叫功德塔,建筑形式一模一样,因此又叫“兄弟塔”。苏州人也称双塔为“姑嫂塔”。
塔高七级,通高33.45米,每层设有平座,从副阶入塔可登至七层。据说这双塔不仅在苏州是惟一的,即便在全国也绝无仅有,而双塔的塔刹之谜,更让其多了一份神秘色彩。塔冠上高达10米的塔刹让建筑学家匪夷所思:两个塔刹都是用生铁铸成,每个足有5吨重,当时的人是如何把这巨物“搬”上20多米的高处的?至今还是一个谜。正是这奇妙的谜,并不大的双塔院每年都能吸引5万多游客前来参观。
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在此游玩,并题有“长江好似砚池波,提起金焦当墨磨。铁塔一枝堪作笔,青天够写几行多”的诗句。
寺内碑刻石雕林立,路尽头石门内是罗汉院,院内砖砌小径一尘不染。 据载,罗汉院正殿建于北宋初,坐北朝南,但咸丰年间毁于一旦。
立于寺中,放眼望去,石井栏,青石础,复盆式柱础,圆形的、瓜楞形的、八棱形的石柱随处可见,历史的沧桑感令人唏嘘不已。
从双塔出来,继续前行50米许,眼前景象让人有时空穿越之感,分分钟之内我从宋代穿越到今天。
两年前在朋友圈见过这家网红菜场的高大上,今日一见果然几分倾心。闲暇无聊时在这菜场不买东西逛一逛,大约也能有适彼乐土的幸福感。
出双塔菜场向北穿过干将路转至平江路,叶子说"平江路这些天是帅哥美女集中打卡的地方",果然,帅哥美女梭织,若不是步行街,绝对"香车玉舆恒阗咽"。
遇见一对自拍的母女,让我想起了我和闺女在京都的情景。真好!
往前走,发现一棵蓝雪花爬满了整座墙,悠然蓝恰恰雅前一对佳人正驻足翘首,他们肯定听说过那个关于蓝雪花的凄美传说:
古时候,有一个战士爱上了一个亡国公主。为了两人能天长地久,战士决定带着亡国公主逃离自己的国度一起去隐居生活。可是离开自己国度的战士最终还是回到了战场,并且死在那里。不过,打败这个战士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头黑熊。亡国公主听说自己的爱人已死,便用蓝色布条上吊自杀了。而在她上吊的地方,正盛开着一片蓝花丹。所以,传蓝花丹是天底下最神奇最具有魔力的东西,可以让心中挂念的人与你一起生死。所以冷淡、忧郁是蓝花丹的花语。
但这两位自然是在欣赏别人的传说。
前面的一面青砖墙前,有一个大妈倚墙而立摆着各种姿势在拍照,我想如果个一红衣豆蒄,这画风得让多少人回眸呢?岁月这把刀,刻出了人和物的沧桑。沧桑让物变成文物,让人变成老人。文物堪赏,老人大都不可看,但人老而能拥有一份年轻态,那应该是另种美!
我实在无法像叶子一样"面皮厚一点"去靠近再靠近帅哥美女,然后拿起手机咔嚓。更没有信心让他们为我的镜头再来演一遍,然后与他们加个微信,把他们满意百分百的照片发给他们。摄影界学前班小朋友我哪有这般底气勇气以及魅力自信力呀!所以我就随便咔嚓,把那些美好的画面留在自己的镜头里。
历史街区平江路上,除了美人还有美食,只因我重色轻食,只有旮旯里的"鸡脚旮旯"勾了一下我的眼。
哦,还有琳琅满目的美器。喜欢丝绸的、茶具的、古玩的、各种工艺品的⋯⋯大约得在那里留连一天吧。
在清丽委婉、吴语软侬的评弹声中,走走坐坐观观美人花,一个多小时倏忽而过,一副江南水乡经典水墨画嵌进印象:河街平行,水陆相邻,小桥流水,粉墙黛瓦,花窗飞檐,一股古朴清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果要寻姑苏旧梦,去平江路,当是最好的。
所以,平江路我今后是会多去走走的。不过大约多走走后我也描绘不出"清明上河图"来。
找得一条往东的小路去耦园,前面摇曳着几位汉服,形似妙龄,紧步向前细看,却是徐娘。从她们的神情和步履中,我读到了这样的内容:我是徐娘我怕谁?成了徐娘我也要做一个有趣的徐娘。点赞
耦园的前身为“涉园”,建于清初,咸丰年间毁于兵燹,同治十三年正值侨寓吴中的苏松太道道台湖州人沈秉成 ,因进谏而被罢官,便归隐寓居苏州,购得娄门陆锦所筑“涉园”的废址,聘清画家顾沄设计,扩地营构,建成现状,易名“耦园”。耦园,寓夫妇偕隐双栖、啸吟终老之意。
从耦园大门进去,经过轿厅,就到大厅。有匾额“载酒堂”。
记得苏轼贬居海南儋州时,帮助当地的一对黎氏兄弟,在他家的新屋园中,建造一所可供文人聚会、休闲、讲学、吟诗的房子,并根据扬雄的"载酒肴从游学”之意,命名为“载酒堂”。
百度了一下,有资料说园主沈秉成当时所作《耦园落成纪事》诗的最后两句是“卜邻恰喜平泉近,问字车常载酒迎”,那么,这"载酒"二字应该是他和友人相从游学之意吧。
也曾"十年寒窗"的我,今日才从导游处得知这才是标准的寒窗,只有书房里才安装这样的窗。三人行必有我师!
曾经去过耦园,所以这次并没细看园内景观,只在假山上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向东过桥便是古城墙。前行700米就到了相门。
相门原名匠门,因曾是各种手工工匠聚居之地而名。据传吴王阖闾曾命铸剑高手干将于此设炉铸剑,故又名干将门。后称“相门”是音的转变。
干将不是在莫干山为吴王鋳剑的么?献上莫邪后不是被吴王杀了么?历史和神话传说,就像孙悟空和他的变身,让众人真假莫辩。
也许这也是一种借力。好比韩愈,明明是河南河阳人,却非说自己郡望河北昌黎,借了昌黎韩氏的力,韩退之就成了韩易进了。不过韩愈是实力派。
扑朔迷离的是,究竟是谁借了谁的力?如果没有韩愈,恐怕世人难知昌黎韩氏是郡望。
大苏州也是实力派,如果没有吴王,怎会有越地山里人干将莫邪的鋳剑传说?
哈……思维有点凌乱,言辞很不靠谱,可别跟我较真呀。
门在宋初被填塞。民国23-25年重辟,解放后被拆除。2012年重建。
下相门城楼,走几步就到了1号线地铁口。
四个多小时,半日秋光,平江历史街区漫行一周,一次完美的城市微旅行!
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