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娜娜
丽红姐是“微秀安阳”征文活动的黑马。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文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竟然出奇不意地获得了一等奖。尤其令人惊讶的是,她从来就没有去过都里,仅凭朋友的几张摄影图片就洋洋洒洒地写出了《这里 那里 都里》一文。范仲淹从来没去过岳阳楼,李敖从来没去过北京故宫,但是《岳阳楼记》千古传诵,《周越墨践研究——你不知道的故宫博物院》超越学术。丽红姐像范仲淹、李敖一样,再次创造了传奇。
在江湖上,总有高手会使出旁人罕用的招术,或者把某种技法练到炉火纯青,令人不得不为之惊叹,为之臣服,并甘愿叩首拜师。听说,她虽高中没毕业,却还是执业药师、营养师。和她一起参加过几次文友活动,但见她衣着得体,相貌庄严,自有一番凛冽之势。几次想拜丽红姐为师,不仅向她学写作,还想向她学医。只是拉不下脸来,一直赧在心里,不敢轻易相求。
清明节前,收到她的投稿《梦里花落知多少》。怀念父亲的文章我看过很多,但是读那篇的时候却落泪了。也许是有过同样的伤痛吧,便觉得痛彻肌肤,痛得锥心入骨。难得的是,在巨大的伤痛中涌起奋进的力量。“爸爸,我依旧是你骄傲的女儿,请你相信我,无论遭遇怎样多舛的命运,我都会把你当成日后活下去的勇气。”——联想自己,便觉得自己活得很龌龊,不能成为父母生前的荣光和骄傲,也不能了却他们身后的微小心愿。
4月7日,我刊发了这篇文章。丽红姐在微信朋友圈里发消息:“多年前写给爸爸的一段文字,在这个春天寄了出去。爸爸,你可收到?”我看后无语,觉得那份报纸被姐姐点燃,化灰,纷纷扬扬,落入暝曚……文章后来被大河网选中,便觉得有无数人为姐姐的思念点灯。
4月18日,一文友莫名其妙地在微信群里发链接《把楷书<心经>放到朋友圈,能除一切苦》。我@他,说“我会背”,丽红姐紧跟了一句“我也会,每天都诵。”于是,就想到她素雅的着装与和善的面庞。诵经能改变人的相貌心性,也难怪她会有那派庄严凛然的气度。
丽红姐是大公司培训骨干,每日在省内外奔波,很少在安阳。“五一”节终于得见,带了一卷手抄本《僧伽吒经》。据说,《僧伽吒经》一直是所有大乘经典中最广为读诵、流通的经典,远超过现今僧众较为熟悉的《妙法莲华经》《金刚经》或《般若经》。《僧伽吒经》能转化那些以特殊方式听闻或念诵这部经典的人,使他们之间的“连结”或“连系”得到加持。一方面,我内心希望丽红姐的历代宗亲、七世父母、六亲眷属及冤亲债主都能早日消除业障、离苦得乐。另一方面,我也自私地希望丽红姐通过抄经强化与我之间的某种关系——不只是单纯的编读之间的往来。
我俩窝在沙发里随意闲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暮春午后的阳光洒下来,风从窗隙透过来偷听。丽红姐说,她的人生从四十岁才开始。最初写东西,只是为了发泄,为了缓解疼痛。渐渐的,她通过写作找到了出口。经历过婚姻的大不幸,经历过与恋人、独子的生离,经历过与父母亲的死别,当她把过去的一切亲手埋葬、砸碎、撕裂以后,再次一点一点地重建。终于,她迎来了工作的飞速晋升,迎来了感情的劫后余生,迎来了写作的桃花之源,打开了全新的视野和天地。我忽然想到刚刚故去的陈忠实先生的一句话:“生命体验由生活体验开始,但能够进入生命体验的只是少数,即使进入了生命体验的作家,也不是每一部作品都属于生命体验的作品;创作是一种生命体验和艺术体验的展示;任何一种流派和一个主义,都是作家独特体验孕育的结果。”正是因为丽红姐的生命体验犹为深刻,她才孕育了那些深刻的文字。
我本来与姐姐约在洹园,因想到“五一”游人多且杂,遂临时改到她家。她发来地址,我没打电话就径直寻去。按门铃听到她熟悉的声音,知道找对了。
这便让我想起姐姐早年间的一篇日志,说的是宋代隐士廉之如和罗贤为的典故。二人曾于花草的清馨和万卷书册间促膝而谈。廉之如远访罗贤为,虽没有提前捎信,却看到罗笑迎而出。
我上到楼上,看到丽红姐笑盈盈地在等候,正如罗贤为所说——“只因远闻其香,便知君至。”罗贤为隐而复出,廉之如与之绝交。十年间二人不通音信。不料,祸从天降,廉之如受刑将死,他求监斩官暂缓片刻,罗贤为飞奔而来。廉之如说:“知君远来相送,故乞命片刻相待!”罗贤为惊问:“何知吾来?”廉之如说:“君身亦有清馨耳!”
丽红姐不是廉之如,我也不是罗贤为。丽红姐不是罗贤为,我也不是廉之如。但是,如果我愚痴无智,终受果报,希望在弥留之际能与丽红姐乞命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