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懂得在门外等候

我是在一次吃午饭的时候见到它的,一只流浪的白色小狗,先在小餐馆的门口左右徘徊了一阵,继而捡了门边的位置坐下。用脏兮兮毛发下的一对黑宝石,扑闪闪地望进店里。

感觉…感觉很像块“望夫石”。

几次抬头,都正好迎上它的目光。但我忽然发觉自己竟无法直面这块望夫石的目光。它扑闪闪的眼神多停留在我身上一秒,我额头上的汗就又细密一分;它粉红小舌头多舔上一次,嘴里的饭又将我噎得够呛。

我拿筷子夹起盘里的一块烧鸭,像做法似的开始在空中乱挥。于是它的眼睛连着脑袋,也跟着扭动起来。烧鸭左,它也左,烧鸭右,它也右,烧鸭上,它也上,烧鸭像苍蝇一样绕着圈飞,它的头也跟着晃晕了。它就这么稳稳地盯着我筷子上的肉,像定了位一样,精准得让人叹服。

我停下,它眼神就回到我身上。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扑闪了、粉红小舌头也往唇上舔了第28回。

我有些火:“干嘛非我不可哟!前后左右不都还有人嘛!老子还不够吃呢,还来馋我的,没看我人都饿瘦了吗!”

但我还是起身,到门口把肉给了它,不让它巴巴地空等。旁边叼着烟,斩着白切鸡的餐馆老板在我之后,也给了它一小块肉。

它没空看我了,忙着埋头吃肉,但卖力气地摇着小尾巴。

如果汪星人的世界没有情商这一说法的话,那这小狗则应该是条假的小狗。因为这简直智慧爆棚,直赶人类了好吗!

我惊异得有些吃不进饭。

很惊异它能在人群里发现聪明智慧且善良大方的我,给了它第一块肉吃;也很惊异餐馆老板并没赶这挡在门前的流浪狗,非但不赶,还给它肉吃;更惊异流浪的它能自己学会类似“拒食”的意识,坚决不进店内,以不至于扰乱食客进食或影响店内卫生。也正因为这样,让它能够收获更多。


类似这种等候在门外的事情,我们从小就接触过。

下雨天上学迟到。在满教室的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下,此时你应该得停下来,在教室门口打报告,然后等待着台上“皇帝的赦免”之后,才能平安进到教室。

但若你傻愣愣地直接进门落座,一刻不停、大步流星,有如猛蛟归海的话,则很可能会被重新拎出门外,重新思考一下人生。

恋人间吵架,事后男方想主动和好,那么也应该先准备精致的礼物或者暖心的早餐,在门外等候对方气消。否则傻愣愣地直接敲门想要认错:

“我错了,你原谅我呗。”

换来的很可能是对方余怒未消的又一顿怼。一回、两回,就是湿柴也要着火的。于是认错的一方又被激起火气,中场休息over,精彩骂战又将继续。

重要的人患病,需要接受手术。即使你再如何心急如焚,也应该在手术室外等候。否则闯进去,心如绷弦的你只会盯得主刀医师的手也紧张得握不住刀。你不熟悉消毒水气味,打的一个喷嚏,也会吓掉医生手里的止血钳。

于是你最想挽救的人,却可能成为你最对不起的人。

生活已经随处可见这种等待,而我们也都需要类似像这样的等待。因为这种保持一定距离的等待,会让我们有了短暂的喘息和思考的余地,也让你存留下一定的自我。

尽管这种等待不一定都会是好结果:扑闪闪眼神的小狗不跑进店内,不会被赶,但也不一定会得到吃的。微信上向人借钱,也不一定会能得到别人的援助,而只是收到别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婉拒理由。

但这已经很好!起码这尚没令你牺牲掉你的尊严,对双方,都是尊重。

我们还是愿意相信,大部分的等待都还好。烟雨被天青色等到,藏起的佳酿会变得酒香萦绕,去认错,等到的是门后的微笑。

世间美好,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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