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的时候七十一岁,食道癌,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时候,依然念着他的驴和驴板车。他不知道,在他不能下地的日子里,奶奶已经把他们卖给了邻居。
爷爷的驴板车上只爱拉一个人,那就是弟弟。爷爷有一大堆孙子孙女,独爱小弟一人。爷爷断定小弟是我们这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多年以后,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非常准确。
弟弟出生时,爷爷是放了鞭的,这可是那时整个村里的殊荣。弟弟长到一岁多时,经常在奶奶家吃饭,他才刚会走,爷爷把饭碗放在高板凳上,农村人叫兀子,让他抓着吃,往往里一半外一半,这时候可乐坏了奶奶的鸡,都围着他转,大概觉得好玩或许是把握不住,一次他突然推倒了板凳,一只倒霉的迟钝的小母鸡不幸牺牲了。奶奶非常心疼,闹着让母亲赔,俩人的官司还没了结,回头一看,爷爷和弟弟都在开心的大笑,原来爷爷直接把鸡埋进燥堂里烧熟了,正撕的一条一条的喂给弟弟吃,“好吃不?”“好吃?”“香不?”“香,爷爷吃。”“爷爷吃坏坏。”说完就用胡子茬蹭弟弟的脸,院子充满了爷孙俩开心的笑声。
弟弟小时候很皮,经常爬屋上墙的,从西院墙上去,爬到主房的房顶逞英雄,这时候那个在下面仰着头,围着房子转的一定是爷爷。西屋的房檐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蚂蜂窝,一只蚂蜂不识趣蛰了弟弟的眉心,这可惹怒了爷爷,第二天早晨,爷爷抱了梯子拿了块黑布上去,用布一兜,把整个蚂蜂窝拧了下来,我们从门缝里看到蚂蜂围着爷爷的头攻击,弟弟拖了棍子要去作战,被母亲死死的拽住,结果爷爷没哭,弟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