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还结不结了?!你是想让我们将来的孩子看起来像儿子还是像孙子?!”
这是我的前任女友黄晓鱼在分手前指着我的鼻尖怒骂的话。
我82年出生的,我以前就是个屌丝。说实话,身为男人,尤其是中国男人,关于结婚,其纠结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女人。因为中国式的婚姻是一件非常非常复杂的事情。
记得我第一任女友岳卉,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永远记得开学的那天,她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是那么明亮,胜过秋日最澄澈的天空。我拼命学习,成为学霸以获得她的青睐,我使出回身解数在运动场上飞奔,以引起她的关注。
渐渐的我发现,早上我俩都是第一个进教室,晚上又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短暂的时间,教室里只有我和她。没有话语,我面无表情地掩饰和包裹着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但只要她抬头看我一眼,或是不经意的一个微笑,就拆穿了我所有的伪装,融化了我脸上所有的冰霜。
最后我们在一起了。我终于不用悄悄远远地看着她,也不用在夜阑人静时,才敢编织和她在一起的童话梦境。
毕业了,那时我和她工作都不稳定,处在搬砖的阶段,就业形势也特别严峻,换工作想都不敢想。
爱情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参加工作后的第三年,岳卉跟我提出了结婚的要求。我当时偷偷地用计算器一点点算过,租房要钱,吃喝玩乐要钱,买衣服要钱,聚会、买礼物要钱。春节回趟家路费要钱,对父母表心意要钱。我还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iPhone、PS3也不能少,书也是要买的。另外我们还有个每年出去旅游的计划,这也需要钱。
如今是拼爹的时代,我们俩爹加起来都没戏。实在不想啃本已没钱的父母。所以,一张工资卡一个月下来几乎所剩无几,要她跟我裸婚也实在太委屈她了。
没车,没钱,没房,没钻戒,只有一颗陪她到老的心。于是我跟她说:“趁年轻我想奋斗一把,早结婚会影响事业。等稳定下来,过两年我们再结婚吧。”
岳卉哭了,她说我的话和心思就跟当年李亚鹏与周迅说的一样。之后李亚鹏找到了王菲,少奋斗了十年,心甘情愿的结婚了。
.可是......没等到两年,岳卉却找到了“男版的王菲”......
她跟有车、有房的“菲”跑了。大学同学参加了她的婚礼,并把视频发给了我。我看了十多遍,新郎又高又帅,婚礼布置现场也很豪华,她最终找到了愿意结婚的有钱男人了,还特么是个比我强的男人。我气得快疯了,有一种输了的挫败感。
我放下男人的脸面,疯了似得跑去她家找她。在楼下,看见她和他老公正准备一起开车出去。我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但还是被她看见了。她扭身对她老公说:“你先去吧,别让爸妈等太久。这是我前男友,我需要跟他谈一谈。”他老公说:“没事,我在车里等你。”然后还对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岳卉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问找她有什么事。就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输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特意来祝福你。”
然后……然后,什么都没说,我就走了!为了发泄,我一拳打在一块玻璃上,看着滋滋冒出的鲜血,我想挽回了一点我那可怜的自尊!
回程,拥挤的地铁车厢里,成分复杂的气味,让人窒息狭窄的空间,,似乎整个世界的苦难全部浓缩在这个肮脏的车厢里,所有的美好回忆也都消失殆尽,一种莫名的绝望感涌上我的心头。
“如果最爱的人在你最没钱的时候出现,就是上天对你最大的惩罚。”这句自我创作的话反复在耳边重复。
车到站了,人群开始骚动、咒骂、高呼、肉搏、PK、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
突然一抹亮丽的色彩,射入了我的视网膜,这是一个妙龄的少女,白皙脸,长头发,散发着青春气味的曼妙胴体在向我靠近。
感谢拥挤!感谢高温!我疯狂地嗅着女孩秀发间的玉兰花瓣似得味道。突然觉得老天对我还是公平的,哼,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仰天长叹。忽然我感觉身体里有一种痛,从手心贯穿全身,直冲心门!
“哎呀,你流血了!”女孩忽然冲我大叫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你裙子了。留个电话,我赔你。”
这个女孩叫杨菁,上大四。在我苦追了三年之后,成为了我第二任女友。
此时的我工作稳定,事业也开始有了起色。杨菁比我小很多,单纯得跟清汤挂面似得,甚至第一次做爱,我发现她还是个处女,这大大满足了我作为中国男人的处女情结。
于是杨菁认为她为我献出了人生中最宝贵的贞操,作为男人我就应该负责到底。
于是我被小女友再一次逼婚了,然而这一次我同样犹豫了。
原因是小女友杨菁整天幻想着把我打造成为懂情趣、浪荡不羁、拥有大长腿和6块腹肌的韩国欧巴。
为了迎合她,我开始玩登山,以便去打造成6块腹肌的酷Man。但当那根维系我生命的保险绳要由她钉入岩石时,她却依然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妹妹。
杨菁家境不错,她自己的收入也还不错,基本不用我负担。结婚终于不用为钱发愁了。可她花钱的速度比挣钱的速度惊人,我多半都在两个门口等她。一个是奢侈店门口,还有一个是酒吧门口。
虽说大多时候都是花她自己的钱,但我想找个会过日子的,她的消费能力依然让我觉得婚后将面临着重大压力和不安。为此我开始和她争吵,又在她惯用的撒娇中和解。
由于我在结婚问题上的犹豫,导致杨菁开始怀疑我在外面有人!
为了抓“小三”,她上演了热播剧《我的前半生》里的罗子君,穷尽了各种侦查、监视、窃听等手段,只为了找寻我出轨的一切佐证。恨不得一下子抓住莫须有的小三,将其水煮油炸,方能解决我不跟她结婚的问题。
最终我俩身心疲惫,我实在受不了,再这样拖下去,快从爱人变仇人了。
这之后,我又交往了几个都只是玩玩。我没心,女没意。这让我感觉在中国,你若得到一个姑娘后很容易换,因为枯燥的生活内容只围着钱与性,更年轻更漂亮的具有优势,你能赚钱,她就不需要你拥有别的技能了。
但这些真不是我要的,从内心来讲,我也真心渴望结婚,拥有一个白头偕老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和谐的家庭。但我不知哪错了,我对婚姻开始变得非常恐惧。
恐惧之时,我认识了黄晓鱼。她离过一次婚,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
黄晓鱼不算特漂亮,但很能干,经济独立,爱好运动和旅游。起初我们在一起能聊的来,也能玩到一起去。她说她不想再婚,两人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很好,这让我很放松。虽然没有年轻时谈恋爱的怦然心动,但渐渐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真的是习惯了。随着深入的交往,我开始面对她的家人和孩子。
黄晓鱼有个女儿,三岁半。只有在周末的一天会陪孩子,平时都让她父母带,周末的另一天则由前夫接走。
到现在我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孩子时的情景。我在车里等着黄晓鱼,她把孩子带下楼,在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小女孩冲着我说:”呦,您来啦!咱们老没见了,您还好?”我当时就笑喷了,扭头对她说:“你之前见过我吗?”
小女孩就像动画片里的人物,眼珠滴溜一转,然后摆手对我说:“就当见过不就得啦。”我掉头问黄晓鱼:”孩子太逗了,这口气真不像一个三岁半的小女孩。谁教她的?完全是标准的老北京胡同里相遇的两个街道居委会的大妈在打招呼啊。“
黄晓鱼皱着眉说:“还不是我爸妈,跟谁学谁呗。我平时太忙,没时间管,就这样了。”
接下来在黄晓鱼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更让我目瞪口呆。
有一次,我们在周末带小女孩去游乐园。黄晓鱼在一边跟公司同事交代事情,我只好不错眼珠的看着孩子。一会管理员问她是否有家长陪同,孩子用手指着远处的我,叫了一声:“爸爸。”
然后扭脸对管理员说:“那是我爸爸。”
我被小女孩这么一叫,当时就蒙了。生平第一次被人叫爸爸,我激动又忐忑。
转头对黄晓鱼大声说:“你闺女叫我爸爸了!”
黄晓鱼显然并没有我激动,她微微一笑,说了句挺好。
玩完了,回到车里,小女孩对我说:“叔叔,下次我们去哪玩?”
黄晓鱼还在翻看着手机,嘴里对孩子说:“你不是改叫爸爸了吗?”
小女孩忽然冷冷地说:“他不是我爸爸,我有爸爸。”
我仿佛被一盆冷水泼在发热的脑袋上,顿时尴尬了。
接下来,孩子因为每周只有一天跟妈妈过,所以她很敌视我的存在,并且不知道哪里学的,还居然对我说脏口,甚至有时还撒谎。
为此,我与黄晓鱼争论孩子的教育问题,但她和她的父母也许是因为亏欠孩子太多,很溺爱。没有对与错,一切都要以满足孩子的需求为前提。
孩子过四岁生日时,提前与她爸爸说好,这回由妈妈和全家还有我一起给她过,但孩子坚决不肯,毅然决然地跟爸爸走了。
黄晓鱼很伤心,她突然跟我说:“咱们结婚吧。我想再要一个孩子,属于咱俩的孩子。你看,逢节假日,孩子按照之前协议跟她爸爸走,对我来说,她不完全属于我,将来她大了,没准还要求跟她爸过呢,也说不好。我其实也不想结婚,但在中国没办法,要孩子就必须得结婚。趁我还能生,我们赶紧结婚,要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吧。要是你觉得仓促,我花三十万到美国先把卵子冻上,等结婚了,万一怀不上,我还有补救的办法。”
我目瞪口呆,我想我永远不知道黄晓鱼心底的痛,她也一样不知道我的吧。
沉默良久,思索无果... ...
“这婚还结不结了?!你是想让我们将来的孩子看起来像儿子还是像孙子?!”
也许我真的是个怯懦的男人,也是个无能的男人,婚姻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黄晓鱼在去年七夕快到的时候,抛下那句话之后走了。
在她走后,不到两个月,我因工作关系被调到了美国。
到了这里,我的一个美国同事威廉,他和他妻子让我了解到另外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国式的婚姻。
威廉跟我说,他择偶的标准是,首先她必须是个有独立应付生活能力的人,还能与你配合。他的话让我费解又好奇,难道美国人的爱情有着另一种不同的意义吗?
威廉的家跟这里很多其他夫妻一样,是他们在郊区,他和妻子两人一起使用工具一点点用手建起来的房子。而不是像中国的妻子一样,站在边上给老公不停地擦汗,嘴里一直喊着老公,老公。在看他看来,那是属于我们中国式的夫妻趣味,但换作这里便纷纷瓦解了。
此时,他更需要对方是一个帮手,若是妻子不能与你一起把床垫举上车顶并捆住,他就只能自己去举,但一人很可能真的大风中是完不成的。
在中国,男女平等独立之类的词语在美国变得不再抽象,而是真实存在着。她的妻子是一个纤瘦修长的女性,长得比我们中国的章子怡还漂亮,但她能自己一个人把吉普车的大轮子换上。
威廉因为老去中国出差,也算是中国通了,他笑着说:“林黛玉即使再漂亮,如果作为花瓶亦或是保姆都会被美国男人无情的辞退。对不起,因为她没有用。而那些自助助人型的女性却显示出美——这里先是需要人,其次才是女人。“
“我曾经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中蹲在车顶上,忽然对面拿着说明书使劲看的妻子说懂得了如何使用捆绑装置,那一刻我觉得她真是可爱得离谱,比在灯影下的床上看到的如尤物般的身材真是动人好几倍。”
“每次我对某事想不出办法,而妻子说‘我能’的时候,我都会真切地感到无法离开她,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子都觉得她美。”
“在这里,婚姻会让你寻找一个可能“不太像女人”的女人,但她能帮你达成共同的目标,共同提高生活质量。她们与你互为支撑,你很需要获得你们之间的相互信任与配合,你也同样需要对她为你作的一切充满感激。否则你很难拥有婚姻,或者说很难拥有美式的婚姻生活。”
转而他又嘿嘿一笑说:“中国好女人超厚道但自我压抑,至今没听见过一个中国女像麦当娜那样谈论男人。”
他的话,不禁让我回想起我的一个中国女老板,是个女强人。她一般嘴上不说男人坏话,但有时会忽然间在语气里或情绪上透出对男人深深的蔑视,她会在喝醉后无法想通为何自己如此的优秀,却没有一个男人娶她。她一直认为这是男人自私怯懦与无能才搞得她为了结婚而极其痛苦。
女人其实都怕“剩下”,哪怕匆忙下嫁,动机有时变成了为了结婚也要结婚。
但优秀的剩女们,从来都是用她们的标准来检验中国男人的实力与婚姻观,却往往都失败了。
由于文化和国情不同,在中国男人眼里,女性要温柔美丽,性感独立让我们没有自信,望而却步。
我们讲究的是深沉,不善于交流,沉默是金。喜欢一个人承担,不愿意和对方沟通。
中国男人确实不浪漫,只知道存钱。在家里一定要当老大,但却懒得洗自己的一双袜子,更别说和妻子一同作做家务来加深感情了。
当然也有女人口口声声说夫妻间要平等相处,可伸手管你要钱去买她心爱的包包时,她又不自觉地变得俯首帖耳,逆来顺受了。
外国女人与老公第一次性生活可以叫做摆脱尴尬,以后就要如鱼得水,性爱会增加夫妻的幸福感。中国女人与老公第一次上床,就跟我和前任小女友一样,她认为做爱是她终身的奉献,其次是为了培育下一代,而我也是为了满足我那病态的处女情结。在外国女性眼里,自己的丈夫是天下最帅的男人,而我永远不如有着6块腹肌的韩国欧巴。
中国人貌似很传统,但在金钱和权利面前,性就变得很随便,很多男女甚至达到了扭曲的认知。中国式的婚姻也一直都是双方家庭的组合,人际关系的再建,而孩子也是这拎不清,理还乱的纷繁关系中的重要问题之一。
七夕眼瞅着就过了,想必还有很多人如我一样成为单身狗,我也深深地陷入了对自己的反省之中。在我的婚姻观里,我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自私、怯懦、逃避、缺乏勇气、狭隘、不负责任,缺乏爱的能力。
我其实很想祝福我的前几任女友。所有认真走过的路,心中依然开满鲜花。只是到后来,我们辜负了最初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