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喵不栖
她离开了,就在我醒来的某一天早晨。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一张便条都没有,这不是她的风格。每次走的时候她总会留下点什么,哪怕支言半语。上次是一张照片,上上次是一份信,上上上次是遗留下来的身份证。每次看到这些东西,我都知道她走不远的,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留下来这些东西的,女人的身体永远比嘴诚实。剧烈的头痛冲击着大脑,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紧不慢地穿起了衣服。内裤、袜子、衬衣、毛衣。天气冷了,我该回家再带件衣服的,那还要不要去找她,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剧烈的头痛,我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拿起手机又放下。想起上次,上上次......罢了,反正也打不通,打通了也是故技重施的把戏,这游戏我也的确玩腻了。
我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刷了牙,整理好东西,走进了地铁站。通往徐泾东的2号线地铁站空荡荡的,少了平日的拥挤,反而有点不大习惯。时不时传来广播里聒噪的广播女声,预报着即将到来的列车,我顺势走向车尾,找了个位置放下书包倚靠在车门边。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低头呢喃着,女的歪着头靠在男的肩膀上,男的也歪着头耳朵贴在女孩的头发上。
疲倦感袭击而来,我闭住眼好像想到些什么。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和我讲道理。”
“你走吧。”
“别管我。”
“我求你了。”
“你根本不爱我。”
我的鼻尖碰触着她的,呼出来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彼此试探着,内心有一头猛兽想要侵略对方的领地,却只能在黑夜里故作矜持。我的手小心的触碰着她的肌肤,一边解着内衣的暗扣,一边竖着耳朵察觉她的动静。她像一只兔子,那么温顺,仅仅是抱着就好像融化在这滩温水里,我内心有一团火燃烧着,却又仿佛被她这滩水所柔化,似乎再进一步,就会伤害她。我屏着呼吸,不自觉地咽喉处蠕动了一下。
我睁开眼,吞了一口唾沫,不愿再往下回忆。一个男人想念着一个女人的身体时,仿佛才真正想念起这个人。只是霸占过的身体,总是索然无趣。
她一个眼神,稍微翻个身,我就知道该怎么配合,太过熟悉,就会失去探索的乐趣。爱,说白了还是短暂的存在,像烟花一样也只在那一瞬间绽放,划过天际,总会被习惯磨灭,到最后灰飞烟灭,只留下肮脏的灰烬不易被人发觉。
到了徐泾东,我下了地铁,下意识去拉后面的手,被空气抓住,不敢收回。打开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我在地铁口等你下班。看了下上面的时间:一个月前。
我离开了,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
他没有找我,也没有联系我,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地铁口等他时发出去的一条消息。我那天说了很多话,他一直沉默着。这不像他,以前我说什么他都会反驳一两句,给我讲讲他的大道理,虽然我根本听不进去。女人真是虚荣极了,她在外受尽委屈,都吞进心里,却只想获得自己男人的呵护和认同,然后把这点虚伪的保护当做是被爱的证据。不光光是这样,女人还喜欢欺骗自己,哪怕得知不被爱,也要从对方身上搜寻出蛛丝马迹证明自己被爱过。
他低着头,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原来沉默的杀伤力远远胜过了任何的话语。我为他想了很多种理由:他工作累了、他觉得我说的对、他只是想听听我说的。我始终不愿承认,其实他根本没有在听。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熟睡中,我轻轻揭开被子,替他捏了捏被角,穿好衣服,提着行李箱,轻轻关上了门。
地铁口有一对老夫妻刚刚开张卖煎饼,两人熟练地配合着,女人一个眼神男人便会意替她围上围巾。
我闭住眼,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
“你到底想怎么样?”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亏待你了吗?”
“对不起,我不值得。”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像个慌张的大男孩,拉着我的手,走哪都不敢放开。走在电梯上时,总是喜欢站在我后面,两只手紧紧抱着我。看向我的眼神里透露着紧张和呵护欲,我就像一朵他心爱的花,每天浇水施肥从来不敢摘下。而我,看向他一眼就会脸红心跳。我的鼻子碰着他的鼻尖,两个人都会下意识的躲开。那种小心翼翼,想触碰却又躲开的肌肤,光是抱着,呼吸着对方呼出来的气,就好像把两个人的灵魂绑在一起。女人总是把身体和灵魂联系在一起,以为男人占有了你的身体,就会对你的灵魂有着无尽的兴趣,却总是忘了,身体和身体可以彼此熟悉,而心和心永远隔着厚重的肚皮。
永远对一个人无法了解,无论是通过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人类之间不存在互通,只是靠在一起取暖或是满足私欲。
他抱着我的时候的动作,他亲吻我时的温柔,他冲我笑时的神情,他趴在我腿上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的嘴唇,他的鼻梁,他平坦的小腹。女人总是在想念一个人时,才会贪恋他的身体。他说:“我不舍得你离开。”他说这句话时,手正在我背上摸索,没有了拿捏的小心翼翼,听起来如此的动人,我想象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深情,如果不是黑夜,我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沉醉其中。
我知道他的痛处,他知道我的底线。我们把最真实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一切也就变得索然无味,而生活最无趣的就是漫长和不断地重复。
我走到地铁车尾,倚靠在门口。从车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开始越来越清晰。村上春树说:死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它的一部分。”我也认为逃离不是回归的对立面,逃离的本身是为了回归。世界上任何一件事物,任何一个人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被拥有,而是为了存在而存在。我从未拥有过他们,我只是路过曾想借用一生。
上了地铁,滴滴声响了两遍,地铁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彻底地消失在了2号线。
作家只是我的理想, 我现在只想写点让人舒服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