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给儿子买了一对仓鼠,白的称之为小白,灰的称之为小灰。小白胆大活泼,小灰谨小慎微,二鼠常常发生内部矛盾,而挑事者及获胜者皆是小白。
前日清晨,小灰满身是血的卧倒在笼内,奄奄一息继蹬腿而去。过两日,老公蹲在笼前看小白上蹿下跳,感叹道:可怜小白孤独一个啊!我嗤之:它一个公的,仗着力气把一个母的咬死了,自作孽,有何怜之!老公诧异:小白是母的啊,小灰是公的。我大惊:什么?看小白的勇猛好斗,我一直以为它是公的。老公叹曰:以此看来,这母老虎在鼠界也盛行啊!言毕,他幽幽地唱起那首我家儿子改编的歌曲:我家的母老虎,很凶悍,很凶悍。八岁的儿子听了,乐不可支地拍着我的肩膀,接着唱:一口咬死爸爸,咬死爸爸。我泪流满面:人家明明是个淑女,好不好?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是自古以来所有华夏男人穷一生之力笔耕,耗尽三寸不烂之舌试图在生活中和文字里创造出的理想女性。老公侃侃而谈:所谓淑女,会尊老爱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梳妆打扮,缝衣绣花,把褴褛之衫穿出光华满目的效果出来。会接人待物,知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嘴巴要闭紧。会修身养性,要牢记一切付出都是理所应当不能要东要西。我看着老公一张一合愈发激昂的语调,只觉瞠目:上耶,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想想自己,尊老不敢说,只是爱幼这一条,哎呦,儿子在旁边用如泣如诉的小眼神看着我,好像还对昨天凳子夹屁股的事情怀恨在心。
昨天晚上,他坐在小椅子上写作业,突听一声惊叫:妈妈,快来,我的屁股被夹住了!正被“金太郎的幸福生活” 喜得咧嘴的我心不在焉地说:拔出来不就行啦。结果他一声比一声大,后来索性嚎啕大哭起来,我过来一看,原来椅子面上的两块木板错位,这可怜的孩子坐下后,屁股前后一捯饬,结果夹住一缕皮。我想把凳子掰开,发现那是不自量力。听他嚎的厉害,想来也不差这一下,于是,把他的屁股使劲一拔……为此,儿子扬言要跟我断绝三天母子关系,以示惩戒我这当娘的漠不关心和行事狠毒。
至于厨房和厅堂的关系,如同我永远搞不懂小学数学中,大人们为什么总要鸡鸭同笼一样。未出嫁时,在家做过一段时间饭,最经典而固定不变的一日三餐是:稀饭——稀饭——稀饭。时至今日,我最值得一提的厨艺仍是熬稀饭。前几天,哥哥还提起到我家心有余悸的经历:硬生生地把我饿走了啊!
从小到大,梳妆与打扮这两位闺房密友与我不甚亲厚,浓厚茂密的两条粗壮眉毛因此得以在我的脸上安然无恙的呆了这许多年。随着年龄增长,脸上长出界限分明的斑,在脸颊两侧,活脱脱一个灰白分明的面具。我向儿子抱怨这是怀他十月的赠品,结果人家嘲笑道:别骗我了,明明是你敷面膜没把脸全盖住!你说,这样的孩子,能怪我不爱幼吗?
出门在外,老公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尽量不要说话。我开始以为他怕我太吸引人注意,颇为自得和羞涩。后来听他醉后说:我老婆,安静的时候是淑女,一开口就找不到南北。我恨。第二天他醒来后问我为什么浑身像被车碾过似的酸痛?我一派淑女风范,端坐一旁,笑而不语。
回想往事种种,心中只觉大痛,难道我竟然离淑女不止十万八千里?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总算寻了源头,捏了拳头直奔而去:想我明明一淑女潜力股,嫁与你后被蜕变成一泼妇,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