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几次旅行后,居然一不小心养成了太兴之所至的旅游习惯。基本是每到一个地方,先找一份手绘地图,实在没有的话,正规地图也能将就,然后便是随心所欲的四处逛荡。至于攻略什么的几乎也很少去看,带有任何意义的时间划分总是让旅行失去了本来的面目,退一步说就算参考了攻略,也绝对要舍弃上面的时间表。一直觉得,任何一丝盘算着紧赶慢赶去NEXT的做法,都是对当前良辰美景的辜负。这在禅宗里,叫正念,俗话说也叫只在当下。在很多领域都有一个词叫“flow”,描述人们沉浸在某事中获得的愉悦状态,根据我粗浅通俗的理解,禅宗正念的目标,就是把这种状态扩展延伸到你生命的每一秒。
“正念”便是,摒除心中的杂质,全部精神专注于当下,摒弃过去摒弃未来,任何多余的念头都可能使你正在做的事情不纯粹。简单的来说,就是旅行,是为了旅行和生活本身,而不是为了旅行回来能增加一点谈资、写一篇游记而已。人生也是一样,如果你一心只等着功成名就家财万贯衣食无忧的那一天,就好像你旅游时只等着回去写游记和炫耀一样,旅行本身就失去了意义,生活就像这样的旅行,我们今天读的每一本书,写的每一个字,迈的每一个步,做的每一件事,就是这趟旅行的一部分。如果我们不能专注于它本身并享受这种过程,那整个生活就会变成急不可耐的煎熬。
其实就是觉得攻略里,总是有太多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是因为遇见太多攻略之外的绝世风华。如同对苏州园林过度修葺而不伦不类的失望,也有对木渎中无意邂逅榜眼府邸的惊喜。虽然一直不明白,即使走过恢宏繁复的严家花园,为什么只是对着榜眼府邸有如斯感动。或许就是莫名觉得这样一个简单高雅的庭院,就是应该守着那样的君子的。也不知道是当年的榜眼成就了它,还是历经岁月孤单至今的府邸让我们记住了冯桂芬。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只是静静地坐在池边凉亭的石凳上,望着破败荷花塘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亭子,想象着当年榜眼在那里忧国忧民的过往,就觉得很是一个传奇。固执地认为着,这样一个历经沧桑却难得保留它大部分韵味的地方,总是充斥着故事和美丽。而自己,在这样的走停,逗留,发呆和光合作用里,一点点找回遗落的热血,等待去写成无词的歌。
说到逗留,想起安德烈在书中提起的一种生活方式:我享受的事情,譬如说,在徒步区的街头咖啡座和好朋友坐下来,喝一杯意大利咖啡,在一个暖暖的秋天午后,感觉风轻轻吹过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窄巷。美好的并非只是那个地点,而是笼罩在那个地点的整个情调和氛围,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沉淀。酒吧跟咖啡馆,在欧洲,其实就是社区文化。朋友跟街坊邻居习惯去那里聊天,跟老板和侍者也像老友。人跟人之间愿意花时间交流,坐下来为了喝咖啡而喝咖啡,为了聊天而聊天,在欧洲是生活里很大的一部分,是很重要的一种生活艺术。
上面一段话虽然是用欧洲的生活方式比对香港快节奏的反思,但不知怎么的,我只是觉得对现在的大环境来说也很难,总是有太多的事情分去我们的注意力,以至于每个人变成一座孤岛。相反而言,极寒地区每到冬季便闭门不出,全家一起围着火炉看书讲故事的情景倒是温馨许多。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