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玉树县巴塘乡一片水泽杂草地,绿油油的水面上不停地冒出一个一个的小气泡,像一个阴森森的绿眼妖魔,这是一片沼泽地,当地人称这里为“死亡地带”,没有人可以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迷茫的雾气在空中升腾,忽上忽下,模糊中,一道人影陷在沼泽中,水慢慢地漫过他的胸部,下颌,渐渐地头部沉没在水中,沼泽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言飞——”睡梦中,莫夕颜又一次被这个梦惊醒,自从柳言飞走了之后,她不记得做这个梦多少次了。三年了,时间并没有淡忘过去的一切,反而因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地固深,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莫夕颜起身,打开了灯,来了一副画前,她每次惊醒都会照例来到这副画前站一会儿。画上,蓝天白云,雄鹰高飞,牛羊成群,青山碧水,绿树成萌,草原上,格桑花开得正艳,一男一女正带着一群孩子在草地上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这副画作于2014年6月1日,作者正是柳言飞。
2010年,大学刚毕业的他们为了重建玉树的教育,双双自愿来到玉树支教。由于玉树刚遭遇地震,条件极为艰苦,他们住着破烂的教学楼,在四壁敝开的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那里的交通也极不方便,出去买盐买米来回都要半天工夫。可是,那里的人们都十分善良淳朴,孩子们的家长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两人身上,再穷也不能穷教育。乡亲们也时不时地送一些好吃的给柳言飞和莫夕颜。
虽然苦,但快乐着。
特别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莫夕颜教语文,柳言飞教数学,空闲的时间,莫七颜就教孩子们唱歌,柳言飞就教孩子们画画。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就在草地上玩游戏。
一天一天地过去,莫夕言和柳言飞也不觉得苦了,毕竟他们也是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
大学时期的莫夕颜和柳言飞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靠着全额奖学金读过了四年。铺了红地毯的奖台就是他们初次相识的地方。
在颁发奖学金的名额中柳言飞后面的必是莫夕颜,在领奖台上,“柳言飞”、“莫夕颜”这个名字逐渐地走进了彼此的心里。
那时候的柳言飞啊,留着寸板平头,头发一根根地竖起来,显得特别地精神气爽,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道缝,特别的可爱。莫夕颜则长着一副娃娃脸,留着学生短发,一脸的恬静,是个安静的女生。
在领奖台上,柳言飞注意到了莫夕颜,莫夕颜也注意到了柳言飞,虽然他们不在一个班,柳言飞念土木工程系,莫夕颜念汉语言文学,但这并不影响俩人的交往。
大学是锻炼人的地方,也是培养爱情的摇篮。
柳言飞和莫夕颜相爱了,他们用了一年的时间去相识,用了三年的时间来相爱。
因为感恩,感恩学校对他们的照顾,才让他们安然地读完这四年大学,要不然,以他们的家庭状况只怕早已缀学了。柳言飞和莫夕颜决定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尽己所能地回报社会。
2010年毕业,正赶上玉树地震,他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到玉树支教,去赏尽那里的格桑花。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柳言飞和莫夕颜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里,没有都市的繁华和灯红酒绿,只有,满山遍野的格桑花,带着原始的泥土气息,和那热情而纯朴的乡亲们。
春天,听鸟啼;夏天,听蝉鸣;秋天,听蛙叫;冬天,听雪落;日子悄无声息地流过,他们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也看了一季又一季的格桑花。
平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那天的风特别大,傍晚,一道残阳血似的挂在天边,云层诡异地不断翻滚。
小毛的妈妈突然跑过来,神色慌张地说:“柳老师,小毛他爸出去找牦牛到现在还没回,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好像看到他往那个林子里去了。”一个孩子说。
“小毛他妈,你先别急,我去找找看。”柳言飞飞快地朝那个林子跑去。
“言飞,你小心点,天黑前回来。”莫夕颜提高声音喊道。
天渐渐地黑了,可是柳言飞却没有回来,莫夕颜报告了村长,村长组织乡亲们朝那个林子方向去找,林子的旁边就是“死亡地带”,由于长年没人敢入,沼泽地泛滥蔓延,已经超出了原有的范围。
就在那片林子的边缘,那片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水面上,飘着柳逸飞的帽子,人已不见踪迹。
莫夕颜一阵腿软,跌倒在地,用手拍着地面,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言飞”,痛心彻肺地哭喊着,可是柳言飞再也没有回来过。
莫夕颜不甘心,她幻想着有一天柳言飞仍能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捏捏她的小鼻子,牵着她的手一起去看格桑花。
一年过去了,她的言飞只能在梦中与她相会,她知道她的言飞再也回不来了,她埋葬了柳言飞的所有遗物,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带回了那副画。
画上,那一年的格桑花开得特别地艳,那是柳言飞的故地,也是他们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