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得不错

亲爱的,

最近我很害怕,我看着每日的晴朗,阳光暖洋洋地撒在我身上,就像好久没见的家人在拥抱我。每天夕阳西下,,我看着云朵被染红,看着我爱的阳光褪去,有种可怖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也许就在明天就再也拥抱不到我爱的光明了。每一次太阳下山,我的担忧也就慢慢加重。那么,你在梦里看到我躺在阳光下的草坪了吗?如果能选择自己的死法,让我死在阳光下吧,不要让我冰冷在漆黑的夜里......

七十五天前我在一次战役中用我的毛瑟杀死了第一个敌人,第一个人,随后在接下来的五次大战役以及无数次的阻击战中,使得我到现在平均每天夺走2.5个人的生命,我在枪口下毫不犹豫的将他们送给死神,睡前我开始想念眼前土地上的阵亡者。我能看见他们,他们朝我笑,一言不发,给你写信停笔的时候,我也会望向他们,我为什么对他们笑啊,他们会不会误解我的笑啊。

每两周我可以回到厚朴,我们可以相聚。之前我们是多么渴望这一天的到来,不完整的一天我们也可以过的很快乐,一个夜晚和一个早晨,这就像我们生活的全部,但是除了这些,其他时候我们是在做什么呢,我们在为什么在苟延残喘呢。你该离开了,我不能拖着你。当着你的面枪毙他们,我看到你的眼神暗淡了。其实在那之前一切都变了。正如政客宣扬的,民众推崇的那样:伟大的战争!

我们都回不去了,回家去吧,这里是我的归属,每天在战壕里出生入死的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精

                                                                                                                                                  11月21日

11月24日

今天又是敌军的一次大范围反攻,据说这条防线上没有一处不是紧绷的。他们冲的很拼命,我们守的很无奈。民族存亡之际,他们当仁不让,可我们只是为了部分人嘴上说的面子吧。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我们失去了我们排老牌的机枪手,我们都叫他老麦,因为他总卖,显摆自己怎样怎样。他是个克星,机枪手总是别人的首要攻击对象,但是一路下来,他的副手倒换了五个。老麦是早上死的,迎着早晨的希望,迎着战场上濒死的他们。其他人都说是对方太阴险,其实我知道老麦是顶不住了,疯死的?!哈哈,他是真的累了,他枪下倒下了多少人啊,那真是数不胜数。经常我晚上写信的时候,老麦睡不着就会陪着我。他在我对面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他不说话,有一晚他突然开口了,“你也看见他们了吧,啊?”我不解“谁们?”“就他们啊!”老麦看我迷惑,就移坐到我旁边,指着战壕上的沙包,“看,那个,坐在上面看咱们呢,呵呵,还有那个,你刚刚就对他笑呢......”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能回答,为什么会看到他们,他们不是我的幻觉吗?“谁们啊,谁他妈没事坐战壕上啊?!找死!”老麦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我“精子啊,你别撒谎,俺是个明白人,你为啥叫精子啊,因为大家都觉着你精似鬼,机灵,但是你骗不过俺,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了。”他说的是实话,我不语,他继续说“你说他们咋不张嘴啊,俺想听听他们说话。诶,如果他们说话,会不会骂我们狗日的”我停下笔,对着战壕那哥们笑笑,说“不晓得他们怎么骂,万一就说打锤子的仗勒。”“嘿嘿,其实我想看看我那几个副手,想和他们说说话。你记得豆饼不?”“就是那个上前线才半天就阵亡的小伙子呗”“诶!对~对~其实俺觉得那娃挺像我儿子地”“你娃那么年轻?”“死的时候就那么年轻,打架打死的”我不说话,拿两根烟,一根点燃给他塞嘴里,一根自己含嘴里。老麦吸了两口,又说道“俺早就看见他们影子了,他们就是不出来见我,为嘛子躲俺啊~”“因为你就是个克星”

我半蹲起身,把又一封遗书塞进外衣内衬,该换岗了。

11月30日

排长来通知站岗的我“要撤退了”“去哪”“厚朴,敌人大反攻,战线拉太长我们顶不久,司令部开会说要保卫城市,保护人民”“我哪都不去,就待这儿”排长和老麦都是了解我的,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知道,他们知道指引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照顾你吗?我见过多少像老麦一样的悲剧了都”“老麦他不应该,他活够了你知道吧你现在为谁在端起这杆枪啊,你给家里隔三差五就写信,你早就准备赴死了不成,我们现在守在这还有什么意义,能为大伙赢得自由吗?能让你忘记一切吗?如果你觉得留在这可以,那我们就一起试试”

最后我们都留下来了,因为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一百公里外了,我们必须断后。但我们就在回家的路上。十一月最后的夜晚,后勤部给每个阵地拉了一头猪,怎么吃让我们自己决定。我们加固了阵地之后可以美美吃一顿,看来上司是让我们做个饿死鬼啊。今天的晚饭大家很正式,很多人都规矩上桌,一个教徒还成功地让我们做了祷告,因为我们就是一群没有信仰的动物啊。我们特地给老麦供了一碗肉汤,死了的潇洒,活着的却茫然。

12月1日

第二天凌晨四点,敌人展开攻势,百年不变的打法,炮兵一番掀地壳的轰炸,当然没有掀翻,随后机械化部队横冲,装甲车开头。

机枪手横扫阵地,我们的枪口时刻不停地吐着火舌,我也丢弃毛瑟,拿起汤姆森连射,但是敌人真的疯狂,疯狂地无视我们的弹幕。我想我们都明白了,他们是在复仇。南方战场我军摧毁了许多城镇。装甲车在上坡的半途就被击毁,但是真的太多了,步兵就靠着这些破铁皮迅速接近了我们阵地。真是争分夺秒,我看着离我最近的装甲车突然发动起来朝我所在的方向驶来,我只有后退,我拿起未上弹的毛瑟向后翻滚,车碾平沙包之后一个神龙摆尾,车后跳出一个人影,他在半空中开了几枪,我来不及反应。

在这个时候我望了下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我死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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