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见人品
难得出行,5个多小时的车程怎么也睡不着。关上手机让自己沉浸在铁皮车的轰鸣中,没有薛之谦的戳心,没有崔健的嘶吼,只有车厢里柔和的乐曲“原乡人”声声入耳。
车厢走道里塞满了人,很幸运我有座位。
我旁边是两位同行的大叔,高谈阔论笑声不绝,至于说什么听不懂。话过三巡从包里取出袋装五香鸡爪、鸡腿、小瓶白酒,二人随性对饮,酒味弥漫在空气里。片刻鸡骨飞满地,小桌上酒瓶、包装袋堆满垃圾盘。饱餐之后大叔总算消停了,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车厢再次被“原乡人”的声音覆盖。有种什么味道与酒臭纠缠在一起,加重了空气的污浊,让鼻子不敢自由呼吸。低头找寻包里一次性口罩时,意外看到一只铮亮的皮鞋扔在我脚边,再寻鞋的主角时,发现安然斜架在我腿边的铁框上。
对面座位的一位中年人,面皮像是经历过火山喷发,留下凹凸不平的面貌,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不停接打电话,总有忙不完的业务。“老李呀,你的事我问了,他们说没问题,放心吧,那都是我老伙计了。”;“陈胖,我再有四十多分钟就到了,你赶紧开车过来吧,西站见。中午就去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吧,离机场近,方便我赶飞机。”;“哎呀方总哟,您看您,总算是接我电话了,您说我上次价高了,那也是厂家涨价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待会就到了,大概十一点半,我和一哥儿们去接您,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当面给您敬几杯酒,这事咱就算是过去了,成不……”;“您好吴所!您好、您好 ! 诶诶,我听着呢,您说您说,好嘞好嘞都按您说的办,我后天上午到家,下午我就去办。您那边如果方便,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行行行、好的好的,到时候我去接您……”。
中年人的旁边是两位姑娘,看样子是双胞胎,皮肤黝黑嘴唇偏厚,有点非洲风情。两位姑娘都是皮裙黑丝,一路上不见说话,一会塞耳机,一会看杂志,一会她们又各自往对方身边挤挤,想给外界留出更多空间。走道里过来一个推销速干毛巾的,就在姑娘旁边各种介绍展示,姑娘真的买了,付完钱后对推销员说了声谢谢。
火车停站了,车厢人头攒动,与我邻座的五位乘客全部下车。车上的空气随着人流涌出变得简单清爽许多。车还停在原地。
对面空着的位置坐上两个中年男人,刚坐下靠走道的男人又起身出去了,接着那个空位坐过来个20出头的帅小伙,随后过来一对老年夫妇约有50多岁。“这是我们的座位”,中座的中年人起身离去,老夫妻刚落座,之前出去的中年男人回来了,看着帅小伙说:这是我的座。小伙连忙起身:“不好意思,我可能看错了”。不久他又折回来问中年人,你的座位是多少号?“我就是这个号”;“不对吧,我的座位也是这个号,我能看看你的票吗?”;“你的票呢,我看看”。中年人看着小伙的票,一言不发笑着离开了。
乘客陆续上车,我身边坐上两个年轻姑娘。火车启动了,“原乡人”再次悠扬的飘荡在车厢内。
对面老夫妻剥开了桔子,车厢又被桔子的清香晕染,口腔跟着被这种酸甜的气味打湿。吃过桔子、饼干,喝过茶水后,老夫妻依偎睡着。半个多小时后,老太太轻微的呻吟声吵醒了老头,老头赶紧拧开水杯,递给老太太。“想吐”。老头手忙脚乱的找塑料袋,没有。我把瓶装水的袋子取下递给他们。很是及时,老太太立马对准袋口释放出来。他们赶紧把塑料袋系上。
我旁边靠走道的姑娘离座去了卫生间。老头招呼老太太半身躺下,他起身坐在那个空位上。不久姑娘回来了,老头半起身说:“你阿姨晕车,我让她躺会,来你坐吧”。姑娘说没事,老头又坐下了。污浊的气息串满座位,我不忍捂鼻却真的想吐,我闭上眼睛靠意念吐故纳新。车速似乎越来越快,污浊之气丝丝缕缕纠缠不清,越来越厚越来越重,重的压在头顶化不开。我想睁眼看看窗外的夜幕,刚调整了坐姿,脚底碰着个肉肉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那袋呕吐之物。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我的脚边。老太太睡着了,老头打着鼾,我忍吐默默扔了那袋污秽。终于熬到下车的时候,老头还睡着,那个在过道站了一路的姑娘也跟我一起下车了。
陌生的旅途容易让人想家,无论走多远的路,家乡始终是心底永远走不出的路。陌生的环境容易让人暴露本性,无论穿了多少层锦衣华服,最终藏不住赤裸裸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