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隆冬的,我却住进了医院。这次住院对我来说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低烧一直不会退吗?难道现代科技连这样的小病也没高招了?现在的医术怎么这么差?
我埋怨也没有用,医生给我做了一大通的检查后,也不告诉我什么病,就叫我先住院观察观察。
或许医生把我的病情告诉了母亲,但她只啊啊地说我没什么大碍,可能病毒性感冒,比较顽固,得住院连续性治疗等等。不给我看任何报告,这含糊不清的说辞,等于没有回答我。
说来,我这病生得并不复杂,两个月前刚一入冬,天气骤冷,福州爆发了病毒性流感,挨家挨户的蔓延。我当然跑不掉,好不容易才把下流不停的鼻涕止住,低烧来了,还一直不肯降下去,头疼得直抽搐,像有一根槌子在擂打。
这还没完,过了些时日,我吃不下饭,四肢感到伸直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萎萎的,拉出的小便又焦又黄。
我这几年身体的免疫力确实太差了,大小病不断。这可苦了母亲,父亲不在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还要伺候着我。退休才三年,她的身子已瘦成一把骨头,额上的皱纹又深又密,一动,就像波浪一样荡漾起伏,头发雪一样白,腰也佝偻了,活脱脱的一老太婆。还好的是,她的脑子一如既往地精明。
既然医生和母亲都说没什么大病,应该没大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没人来看望我,我思忖着。
两年前,我也住了一次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住院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迅速地在亲戚朋友间散开传递,惊动了他们,把动静弄得可大了。可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母亲和医生不仅串通一气,守口如瓶,连诊疗的一个纸片也不遗漏给我看,躺在病床上的我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那会,天公也不作美,一改福州冬天少下雨的惯例,从早到晚,稀里哗啦的落个不停,整座城的人被雨淋得快抑郁了。
而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同学,父母亲两边所有的亲戚,单位里的同事,只要知道我住院的,冒着寒风凄雨,络绎不绝的来看望我。
看到越堆越高的水果和营养品,听到来看望我的人都说着同样的安慰话,更使我惶恐的是单位领导还亲自过来嘘长问短,以示悲悯关怀。
这让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母亲却不慌不忙,待来看望我者一走,戴上老花镜,把来者的名字、电话和礼品名称一一记在本子上。她说,记着,以后好还人情。
还人情未必都用得上,后来倒是在其它方面上用到了。
唉!我的心却在这宽慰声中越缩越小。
“妈啊,你老实告诉我,我的病是不是没得救了?”我几次哀求母亲。
母亲体贴地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你说啥呢,医生都说了,你的身体无大碍,再住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