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早饭,吴水清的爷爷和叔叔就将那笨重的打谷机弄到了板车上,从家里到田间,吴水清就在板车后面使劲推着,爷爷走在前面,弓着腰,绳子深深地勒进肉里。板车经过田间小路,杂草丛生,板车过后,它们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周身印着深深的辙印。
虽然现在还是早上八九点钟,可是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等吴水清他们赶到他家的田地里时,爷爷那件肩膀有着破洞的衬衫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了,印出了那略微有些弓但是仍然有力量的背脊。吴水清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脊背,仿佛能从中汲取到莫名的力量,于是他在后面推车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很快地,汗水也浸透了他的背心,他感觉后背黏乎乎的,很不舒服,于是便有一丝愁绪悄悄地爬上眉心。
他抬头看看这六月的天,晴空万里,只剩火热的太阳孤零零地炙烤着干裂的大地,心里便忍不住骂道,他娘的鬼天气!
吴水清的奶奶是在十里八乡里操持农活的一把好手,动作利索,也吃过很多苦,在搞集体合作社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她依然每天得赚一个工分,她向吴水清回忆过去的日子的时候,总说那时候苦呀,但是吴水清看着奶奶的眼睛,那双眼睛并没有泪水,眼眶也没变红,那是一双要强人的眼睛。急性子的奶奶和婶婶在前面风卷残云般地割着稻谷,很快,那金黄的稻田,就有几行谷穗倒下了,乍眼看去,倒是像极了拙劣理发师的作品。
吴水清搂抱着一丛谷穗向那笨拙的人力打谷机跑去,爷爷一面卖力地踩着踏板,一面将谷穗伸进那机器的巨口中,不一会儿,爷爷手中的谷穗便如村中的瓜娃子被推了光头,只剩下茎秆在细细的风中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