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慕宸海
阳光透过窗子投进屋子里，一片灿烂。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正要转身，瞥见李新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笑意。
“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连夜从加州赶了回来。兄弟我够意思吧？”李新拍着我的肩膀，风尘仆仆。
“最近才决定好要结婚的，通知得仓促了些，真是让大家费心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听朋友说，新娘子很漂亮，快给兄弟透露透露，你是怎样抱得美人归的？”
我整理好领带，向李新笑道：“这个以后慢慢聊，外面客人还等着呢。”
“记得上学那会儿，你的衣服几乎都是蓝色的，今天连领带都是蓝色，你对这个颜色也太偏爱了吧。”李新偏着头觑着我的领带，笑个不停。
“是啊，喜欢这个颜色太久了，竟然都成了一种习惯。”我盯着镜中的那抹蓝，愣了好久。
01
陈婉说，她喜欢蓝色，那种夏日天空明净的颜色。我说，我也喜欢。
陈婉算不上漂亮，但她转头那淡淡的一笑，却让我愣了好久，连上课的铃声都没有听见。
“哎，学霸，又在学习呢？”我撑着头，坐在陈婉的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啊，是呀。”她放下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写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嗯？”陈婉仰头望着我。
“我请你吃饭啊。昨天那道题，老师都没给我讲明白，你一说，我就懂了。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呢。”我笑着，看她的脸。
“就为这个吗？”她笑着，又低下了头。
“走吧，走吧。”说着，我便站起身来。
她迟疑片刻，合上了书本。
周末的校园很安静，我们穿过操场，只有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惊呼，打破了这空旷的沉寂。
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陈婉一直是一个安静的人，静静地学习，静静地画画，静静地听音乐。有时候，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可只要一考试，她总会被老师频频表扬，一时成为大家羡慕的焦点。
“你这条蓝色的裙子真好看，很淡雅，符合你空谷幽兰的气质。”我回头，看她默默地走在身后。
“我一直都很喜欢蓝色，就像今天天空的颜色一样，清澈透明，一尘不染。”她笑着，马尾在身后晃来晃去。
“我也是。”我停下来，和她并排前行。
“经常看到你埋着头在纸上画来画去，你都画些什么啊？”我转过头，看到阳光下她侧着的脸。
“随便画的，窗外的风景，书上的插画，想到什么就画什么。”她浅浅一笑。
记忆中，她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是写，就是画。
那顿饭，我们吃了好几个小时。聊着聊着，饭就凉了。
刚开始没什么话说，想到一句，说一句。后来，聊着聊着，竟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在那个午后一起倾吐出来，又怕都说完了，下次见面又该沉默了。
“好久没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这一说，心里倒舒畅了许多。”陈婉笑着向我挥手，我目送着她蓝色的裙子在夕阳下越来越远，一直消失在女生宿舍的尽头。
不知怎的，晚上回去，脑海里全是她的笑脸，挥都挥不去。
她坐在我的右后方，每次上课，我总想回过头看看她在干什么，可每次转身，都只见她低着头，不知在忙些什么。
“那个，我的复习资料找不到了，能先看一下你的吗？”自习课上，我悄悄转过身去，对她低声说道。
她猛然抬头，看到我正对着她微笑，脸一红，慌慌张张地说：“你，你等一下。”
她用书掩上桌上涂画过的纸，低头为我找她的资料。
她的字清丽秀气，就像她的人一样。
“陈……”下课后，我转身还她的资料，却发现她不在座位上。
我走到她的桌旁，放下资料，隐约看到她书下的纸上画着的图案。
她画的是一个人，一个男生，短短的头发，只有一个背影，校服上用笔画着动漫中投篮的少年。
这，这不是……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抽走了那张纸，将它塞到了课桌里。
“我，我上课时随便画的。”她支吾着，双颊绯红。
“哦，哦。”我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再次回头看她，正好与她的眼神相对，她羞涩地一笑，又低下了头。
她是一个极认真的孩子，竟会在上课时画我的背影。她真是随意画的，还是……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同桌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笑着：“又发什么神经了？”
“没，没什么。”我趴在桌上，偷偷张望身后那个蓝色的身影。
02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操场散步好不好？”趁没人注意，我丢给她一个纸团。
等了好久，不见她的回复，我扭头看她，她正对着我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默认，还是不在意。
我不好问她。
晚自习后，我匆匆赶到操场，坐在台阶上等待着，期望会出现那个身影。
“陆轩。”
我抬头，她已站在了我的身后，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依旧那样迷人。
“这个时候约你出来散步，没有耽误你学习吧？”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我们在跑道上缓缓地走着，听树上的鸟鸣此起彼伏。
“在大家眼里，我一直在埋头学习。其实，我也想有一个人，陪我聊聊天，散散步，看看风景，只是想要找一个真正知心的人，实在太难了。”她停下脚步，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看来，我们是一样的人。”我笑了，随她停了下来，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
“平时大家找我，多半是请教问题。只有你，会体察到我的内心。”她也笑了，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裙角。
“那，以后我便一直陪着你，看风景，散步，做你喜欢的事，好不好？”
她低头不语，我对着她笑个不停。
教室里，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没有太多的来往。我们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更怕引起别人注意，打破原来生活的平静。
只有在夜里，灯光昏暗，行人稀少的时候，我们才会牵着手，在校园的小径上漫步。
“你闭上眼睛，等听到声音后再睁开。”我笑着走到她身后。
“你又想出了什么新鲜的主意？”她笑着，坐在花园的石头上。
我掏出短笛，迎着月光，吹起了《卷珠帘》。
笛声清幽，直到吹完一曲，她才转过身来，拉着我的手痴痴地笑个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歌啊？”
“你昨天上课在抄这首歌的歌词，我可都看见了。”
“你上课，老看我做什么？”她笑着，低下了头，把玩我的笛子。
“好听吗？我昨天练了一晚上呢，以后天天吹给你听。”我抱住她，看她在我怀里笑着点头。
高三的生活太过压抑，每天唯一期待的事情，就是晚上和她在小花园里听虫鸣，谈心事。
有时候上课，想到晚上又能和她相拥在花园里，听她在耳边呢喃，就笑出声来。
陈婉不负众望，在高考中成绩优异。
“以你的成绩一定可以上名校的。”我拉着陈婉，又走在了我们曾经一起散步的小路上。
“那你呢？”她看着我，很是不安。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笑着，握紧她的手。
我不顾父母的反对，选择了去北京，那个她将要待上四年的城市。
如果留在西安，我可以进更好的学校，可我不能留下来，因为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03
我捧着鲜花，在音乐声中，朝新娘的方向走去。新娘一袭白色的婚纱，美丽异常。
忽然，我看到人群中那一抹蓝色的身影，这颜色，是那样熟悉，像淡淡的湖水，像明净的天空。
是她，她还是来了。
她挽着丈夫的手，冲着我微笑，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泪花。
我们一起走过了高三，走过了初入大学时的迷茫，可最后，走着走着，还是散了。
北京很大，我也没想到，从海淀到昌平会要那么久。
每一周，我挤上好几个小时的地铁，就为了能看到她的笑容。
记得刚来北京时，为了去天安门看升旗，我们早早地就在广场上等候。
秋天的夜很冷，我抱着她坐在地上，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身边来回行走的游人。
“这种感觉真好，在再大再冷的城市，都不会觉得孤单了。”她枕在我的手臂上，嘻嘻地笑着。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一辈子。”我亲吻着她的额头，看秋风吹起她的长发。
原以为，一周一次的见面，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激情与新鲜，但后来才发现，新鲜感过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淡漠。
上了大学，陈婉比以前活泼了很多，她本来就很优秀，参加的活动也多，交友也越来越广泛。
“你知道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学长，他参加了五六个社团，在班里综评也是第一，感觉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她搅着杯中的咖啡，笑得很开心。
“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要提到他？”我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只是觉得，他很优秀啊。你最近怎样啊？”
“不怎么样。”我喝下一口咖啡，香醇中有一丝苦涩。
她愣了一下，不再说话。
那天的阳光很好，我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对面的她。
她早已不再扎马尾，也不再一说话就微微脸红。她化了妆，很淡雅，很美，可终究不是初见时的模样。
“陆轩，我今天练舞扭了脚，现在在医院。”我正在图书馆里准备第二天的作业，看到陈婉发来的消息，便飞速赶往医院。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抓住她的手，惊慌不安。
“没什么事，一点小伤。”她笑了笑。
“是那个学长送我来的，他还帮我垫了医药费。你不知道，他……”
“怎么又是他？”我打断她，起身坐在了一旁。
“人家也是好心，你……”她低下头，很是不悦。
我没再说话，但心里很不自在。她很少生气，可如今她的脸上却满是愠色。
我笑着向她赔礼，她也笑了，可我们都感觉到，我们之间已不似之前那般简简单单了。
毕业后，陈婉进入一家外资企业，待遇丰厚，而我还在为找工作苦苦发愁。
见面越来越少，通话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看到她在朋友圈晒刚买的名贵大衣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了。
“陈婉，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我鼓起勇气打下这几个字，看泪水一滴滴落在屏幕上。
她的回复很简单，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久之后，我便收到了她和那个学长的喜帖。
我握着手机，眺望窗外，高耸入云的大楼，车水马龙的城市，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和那抓不住的爱情。
我和妻子是在公司认识的，工作中的搭档，生活中的伴侣，我们的爱恋算不上轰轰烈烈，我们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踏实，有安全感。
成年后的我们，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单纯，因为她的一个微笑，因为她的一个转身，念念不忘，如痴如狂。
也许我们更加理性，也更加现实了，可年少时的那份执念与真诚却是一生也无法抹去的回忆。
04
我挽着新娘的手，在音乐声中款款前行。
“未来的路，我愿意与你牵手，共同渡过，一起看潮起潮落，一起品人生百味。”我们相视而笑，双手紧握。
从今往后，那份初恋只能尘封在记忆之中，偶尔拿出抚拭一番，再紧紧埋藏在心底。
据说，初恋在一起的几率不到1%，很不幸，我就是那99%的芸芸众生。
初恋是最初的心动，是不染杂尘的清纯，单纯又懵懂，无论带给自己的是快乐还是悲伤，总会让人刻骨铭心。
难以忘怀初恋，因为它让我学会了怎样去爱，学会了不断成长，学会了不留遗憾。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1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