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你是怎样走到2012年12月21日的这一天?你东一块西一块的混杂在大楼坍塌成的废墟里。在你活着的时候,这500块一个月的水泥盒子从不真正的属于你。为了拥有它,你甚至准备用尽自己最美好的年华交换。
现在,没有人能够把你同它分开了。
有谁还记得那个雾蒙蒙的凌晨呢?一对男女牵着一个男孩走过湿漉漉的码头,男孩放生歌唱,仿佛也感觉到了此时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孤寂感。那年你才三岁半,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你还不知道这座城市给你准备了些什么。后来,你总是和你的朋友提起,你说没有行人经过的街道总能让你想到世界末日。
你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们,是以为你们可以成为永远的朋友 。可他们后来都到哪里去了呢?那些一段一段的拼接出你的人生的人,他们仿佛是从你周围的空气中幻化而出。来到你的身旁,听你絮絮叨叨,然后就又急不可耐的回到了那虚空中去。
当时你还是个**呵呵的小伙子,一切与永远有关的事情你都相信。很久以后,你也曾问自己:那些所谓的成熟与死气沉沉究竟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对什么都保持怀疑,不再对什么都跃跃欲试,是不是就真的让你的生活过的更好?它在让你避免了伤害的同时,是不是也避免了那些有可能不一样的人生?
怎样也好,杨善,你都不可能知道了。生命是一条不断分叉的道路,你在每一个路口前做的决定看似没有关联,却都在以一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指引你来到今天。
今天。你四分五裂,没有知觉,与破碎的水泥块,变形严重的洗衣机,还有隔壁爱说三道四的大妈互相搅拌,彼此混淆。今天,整个世界都在彼此混淆。而你,不过是撒入其中的一小搓盐,根本就叫人尝不出什么味来。
你唯唯诺诺,违背自己的天性,辛辛苦苦的做着你并不喜欢的工作,也是为了来到这一天吗?
还记得你们最后一次站在学校门口打招呼的那一天吗?那天她穿着绿色的短袖上衣,让你想到成了精的毛毛虫。当时你有些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你在害怕什么呢?害怕她既婉转又果断的拒绝?还是说你觉得即使在一起,你也很难给她未来?你怕你们未来也会像你的父母一样,彼此憎恨,互相折磨?还是说你怕将来法院把孩子判给你,财产判给她?
你将一切可能到来的厄运统统设想了个遍,觉得自己深谋远虑。
你也想到了世界末日吗?
现在,你得开始学习做一个死人。在你还活着的时候,你做什么都要从长计议。
而从现在开始,你再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对你期待什么了,同样你也不应该再对它期待什么。你该为此感到心情放松,并且发觉世界也在因此而感到心情放松。
从前,你的人生是个开放的集合,你所正在做的每一件事的性质都可能被未来发生的事所反转。假如你现在是个恐怖分子,那么在不久将来你也可能会变成革命的推动者。假如你现在天天搬砖,那么将来你就可能拥有一个吊丝逆袭的故事。假如你曾经被白富美拒绝,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你就可能白得一个大胖小子。而现在,你得学会把自己的人生看成一个封闭的集合。所有发生过的事都不会再改变,即使有机会忆苦思甜,苦也还是苦;即使事后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疯癫的快感也还是疯癫的快感。
(你的这篇文章也应该像你一样,变成一个虽不完满却以封闭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