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和闭上眼没有什么区别。
夜已至深处,就连那渺小细微的光苗,都足以将夜捅一个洞。我便再不忍心去伤害这寂寥的夜在我屋里的模样,故不准备开灯,从而欣赏夜色本来的姿态。
我翻了个身,只觉得身下有一硬物,硌得难受。仔细一摸,原来是我的眼镜,可能是因为怕冷,所以躲到我的身下去睡了吧!相处那么久的朋友对我是如此了解,深知我这小身板不足以伤害它,才睡得那么心安理得。于是,我戴上了眼镜与它同时感受着。这夜色好像比刚才又脆弱了些。每一处细小的灯光都像是夜的伤口。但夜是坚强的,只要你关掉手中的武器,它就会立刻恢复成它原本的模样,任凭你如何锋利的刀枪剑戟,都无法伤害它!夜也是宽容的,即使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即使各种光伤害着它,哪怕穿透了它的身体,它都默默承受着。只要太阳不出来,它依旧是世界的母亲,是大自然的王者。
我逐渐释怀于夜的伟大时,最后终于打开了灯。于是乎,强烈的苍白穿透于夜色的寂静,瞬间驱散走了眼前的黑暗。眼前的一切俱因我戴着眼镜而棱角分明。屋里的夜似乎跑到了屋外一般,屋外的夜又好似比刚才的夜更深沉了些。我摘下了眼镜,柔和的光软化了眼前的一切,光圈与光圈的交织,一切事物都好像回到了它初始的颜色一般。我的世界开始简单了起来,只有各种颜色的重叠,连珠合璧。一切的棱角边缘,一切肮脏的细节全部被稀释掉,还给内心一个润泽的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过滤一般,像是扣人心弦的摇篮曲,如果不是这寂寥的夜色中,何处还有这样的景色呢?
当我记录完这一切后,急忙关掉了灯。夜又回来了,回到了它原本的模样。寂寥又深邃。方才一切皆如梦境一般,昙花一现便云烟消散了。夜,渐渐拥我入怀,拂来了我的困意,挥走了我恐惧与躁动的心。留下的是感恩,像是铮铮的约定,亦如誓言一般 — 我们都是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