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寒潮已过,温度下降。天空碧蓝如洗,些许微风吹拂。阳光没有了夏天的刺热,和煦散漫。门口正南朝阳,中午的时候,墙根一坐,惬意,温暖,舒适。
人生过半,细胞活力下降,需要阳光来加热身体。这才恍然明白,小时候姥爷他们为什么老是晒太阳。
五六岁记事起,姥爷和他们那些老伙伴们就喜欢在墙根晒太阳,高低不一,参差不齐的坐在牛屋南墙根下,穿着掉色发灰的灰蓝土布棉袄,右襟下摆比左襟长出一块,右襟往左襟一围,腰围用布绳子一扎,下身大棉裤。抽着旱烟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的闭目养神,渐起睡意。
其实姥爷他们也就五十岁左右,那时代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头了,他们的工作是照看,喂养大队里的牛群,是集体财产。
牛屋周围是高高的土夯制的墙,感觉比人住的屋子高,大,长,北侧放着一排石槽,石槽上凿子刻出的斜纹粗壮有序。黄牛,水牛们或站或卧,都在一刻不停的咀嚼着姥爷他们铡好的草料,玉米秸秆,间或掺杂一些豆渣饼,花生渣饼,这是牛的美味佳肴了。渣饼是榨油后剩余的半米宽,两三厘米厚的,圆圆的饼,很有营养。我还吃过呢,有花生的香味,但没嚼头。
铡草是个力气活,铡刀就是包公铡美案用的铡刀,只是没雕龙头,虎头,狗头。铡刀底座用圆木做成,一侧用刨子刨平,以便落地稳固。对侧挖出深槽,铡刀正好能全部没入槽中,刀背稍高于底座木头表面。刀长约一米半,刀宽20厘米,牢固沉稳,刀沉力大。
铡草要两人配合,一人双手拢紧一束草,紧一点好铡。一人双手握刀把起落,配合好节奏,刀落草断,有一种劳动的美感。
即便是冬天,铡刀手往往很快就会身热气喘,大汗漓漓,解开棉袄,露出黑红的胸膛,肌肉结实有力。
姥爷跟我并不亲近,印象里他很沉默,很少与人交流,总是默默的干活,默默的走路。记忆里从没抱过我,喊他姥爷他也不看我,只是淡淡的回应着。他有喝酒的习惯,就是到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打二毛钱的酒,二三两的一碗。有时带个大辣椒,黄瓜,一口青菜,一口酒,三五口下肚。没有青菜就一饮而尽。他年龄大了,没有钱,隔三差五到我家问我妈拿钱。妈妈每次都给他五毛,一块,让他延续这唯一的爱好。
姥爷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去世了,不知生的什么病,在那个医疗条件比较差的年代,没有文化的他很少看病,可能是心脑血管病,很快就去世了。
冬日暖阳,总是记起墙根下晒太阳的姥爷,黑红脸堂的姥爷,瘦小而一生勤劳的姥爷!怀念我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