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燕子死了!终是没能熬过北方的冬天。甚至那会儿才深秋,还未到隆冬时节。虽然在温暖的地方。
还有一只,死的较于这只早一些,死在初秋。是那恶童干的,较早的那只当场毙命。母亲把剩下的这只捡回家照料,希望在南飞的时节前能痊愈,归南方。
但燕子的剪刀尾巴有一边是断掉的,我想它不能控制方向的。是的,后来的几天我放学回家观察它在客厅的地上试图飞起来,但翅膀的力气不够,而且总是打转。
它可能会留在北方入冬,然后迎接北方的春天。
我这样想着,心里很高兴。我想燕子能陪我这么久,我不会再那么无聊了。
二
那恶童比我年长几岁,但也是小孩子。我和他在一个小学,我见到过他。
他总是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甚至都没有换过衣服,到了冬天还是那一身衣服,他的鼻涕也是浑浊的。在学校同学们都围着他转,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次去学校都会带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比如说蚯蚓,他骗围过去看蚯蚓的同学说他会法术,能让蚯蚓的身体断了之后又再复原,但需要时间。同学们都信了。
但我知道他在骗人,高年级的同学也知道怎么回事,他只会骗信他的学生,然后骗他们的零食吃。
他有时候会带蛇的尸体,北方的蛇都没有毒,这是老师说的,有毒的很少,也不会往人家里跑。
他说这蛇是他用弹弓打死的,只是他开弓的时候换了角度,蛇身上的受力位置变了,所以蛇是被震死的,身上没有伤疤。那时我小,不懂它说什么,但这让我想起了家里的燕子。
放学回家,我家的狗瞎了一只眼睛,然后就死掉了。母亲说小狗可能是被疼死的,发现的不及时。我问母亲怎么小狗的眼睛会看不见呢?母亲说是那个恶童用弹弓打的。
这让我很难过,我想为我家的小狗报仇,但我不知怎么报仇。
直到深秋后的一天早上,母亲说燕子死掉了。我哭了很久。然后我在门外的槐树下拿铁锹挖洞,用邻居家盖房子的红砖砌了个格子。用土把它埋了起来。
那天,隔年的初春,一帮男孩子在胡同口的砖垛上玩儿,也有那恶童。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但我看他们爬上去的位置一些砖头摇摇晃晃的,像要倒塌的样子。个子高的还好一些,尤其个子稍微矮的,如果没人在上面拉肯定会把倾斜的砖垛扒倒,人也会被转头埋在下面。
我想到这里身上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但同时也想到了我家的小狗和死掉的燕子,我看着他们几个爬上去,跳下来。陆陆续续的爬上跳下,等到恶童上去的时候,看到上面的男孩伸手正要去抓他的手。我喊了一声!我不知道怎么想的,拉着长音,尖锐的声音从我嗓子里发出来。我都觉得震得自己的耳朵疼。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恶童不见了,砖垛倒了一些。我看到比较大的几个孩子在扒拉倒下的砖头,一些小的男孩哇哇的哭着。我转身回了家。
后来的几天,我没再看到过恶童,他后来似乎就没有出现过。只是他的家人总是偶尔去砖垛所有者的家门口骂街。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句“还我的儿子!”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见过像恶童一般的男孩出现。直到深秋过后。
三
霜降那天,我看到几个该是上中学的男孩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抽烟,里面堆满了麦秸垛和旧木头。那麦秸垛应该是生火用的,那木头是旧房子的横梁和椽子。屋顶塌了很多,该是掉下来的,堆积在一起的。这个旧房子有两间,一个门。里间的窗户封了起来,只留了最上面二十厘米的空间没有封死。外间的门是锁起来的,没有窗户。但门缝很大,能容下一个孩童的身体钻进去。
这一切是我从墙外的砖缝里看到的,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无意的。
如果被这几个中学生看到肯定会打我,或者威胁我的,因为他们怕我把他们在这抽烟的事情说出去。我心里恨,但也不是对手,所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我从小身体瘦小,朋友也少。唯一的一个关系要好的还是朋友身患残疾,只有我和他玩的好。每次和他结伴回家他都会给我一些好吃的,或者小玩意儿。今天他给了我一个铁盒子似的打火机。
他说这是装油的,他父亲出差偷偷拿出来的。今天借我玩,明天还给他。
回家的路要经过朋友家,他先回去了。
对于那些中学生,我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但也听到了他们的话。他们说这旧房子里的房顶缝隙里有麻雀晚上会住,其中一个男孩说:“晚上堵住这些麻雀,抓了卖钱。买好烟抽!”但其中一个说:“算了吧!这才几个钱!还不如晚上一把火把这破房子里的麦秸垛点着好玩儿呢!”另一个听了之后说:“那还咋买好烟抽啊!我可不能老拿我爸的烟。”那男孩又说“要不也行,点了这里的麦秸,你给买好烟抽。”那男孩欣然同意了。这又让我想起了恶童,想起了他打死的燕子。
冬天的天色暗的早,我听了这些后看着天色都快看不到人影了,赶紧就回家了。
吃晚饭的时间父亲回来了,说村南的旧宅子着火了,几个中学生在里面抽烟都给烧死了。我听了之后心里想,那些麻雀肯定都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