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今年的清明节,让我也体会到了诗中的悲思愁绪。
父亲走了,于2017年3月20号的早晨在家中离开了我们,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亲是在年轻时候响应国家号召,于1965年从湖南老家来到西双版纳,加入到支援边疆建设队伍中的。印象中的父亲言语不多,和蔼可亲,为人友善侠义,是个乐天派,同时也是个顽固派。
记得在我们小时候,父亲曾经是单位的文书兼事务长,1981年那年,不记得什么原因,父亲被骗子骗走了整个生产队的工资两千五百多元。为此父亲被撤职处分,还要赔款!这对我们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那时候,父母每月总共几十元的工资,还要抚养老人和我们五子妹。母亲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每天以泪洗面,和父亲寻死觅活,父亲总是一言不发,闷头抽烟。可父亲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为了偿还巨额赔款,父母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劳作。那时候养猪、种菜和种农作物是他们唯一能换取收入的方式,为此他们每天早出晚归,而洗衣、做饭、挑水、打猪草也成了我们小孩的事。
很多苦我都已淡忘了,但泼水节的事却还记忆犹新。记得有一次泼水节,我们几个孩子吵着要去赶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妈妈就哄着我们说在家做”靠啰嗦“给我们吃,我们才不再吵闹。可家里没有糯米,也没有红糖, 那次我们吃到了妈妈用饭米给我们做的白色”靠啰嗦“,虽然就是米饭粑粑,也算满足了我们嘴馋的心愿。可年幼的我们终归是不懂事,第二年的泼水节依旧又吵着要去,父亲不知从哪找了些钱,给我们每人伍角,让我们自己去离家十二公里的勐捧赶摆。那是我第一次去过泼水节,别家的孩子多数是大人骑车带着去,我们家没有自行车,可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地由大哥带着我们走着去了。再后来,亲戚们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姐姐被送到了景洪姨妈家,而三哥被送到了湖南伯父家。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很多年,到1986年大哥上初二的时候,当时学校要交钱,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父亲不得不让大哥辍学回家。随着我们的成长,家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为了解决我们的生活和学习问题,父亲找遍亲朋好友借了500元钱,给大哥开了个小卖部,靠到勐腊县城批发些百货和食品回来卖给乡亲们维持生计。后来我们陆续上中学,父亲带着大哥就靠这个小卖部慢慢把欠款还完,还把我们后面的四子妹全部供到高中毕业,其中二姐和三哥还上了大学。
苦尽甘来!受父亲的影响,我们子妹都传承了艰苦朴素的作风,养成了吃苦耐劳和乐观向上的精神以及互帮互助的感恩之心。我们相继工作,相继成家立业,也到了父母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可好日子没过几年,父亲却遭疾病夺去了生命!而病发之时医生的询问让我惭愧不已。
2月17号,父亲突发脑出血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当时父亲的神志还清楚,医生问他的问题都能回答,我以为父亲还会像2012年那次的脑出血一样幸运,可事情并没有按我预见的剧情发展,CT结果出来,出血量7.5ML,不容乐观!呕吐物还带血色,是消化道也出血了,还有别的病症。当天晚上父亲就被送到了ICU,接下来的时间父亲基本处于昏睡状态,每天探视时间去看他,呼喊他偶尔会答应一下。医生问起我们平时父亲的健康情况,我只知道父亲患有十多年的糖尿病,至于平时血糖、血压多少?吃的什么药?近期身体情况是否正常?一问三不知!我总认为自己孝顺,自己对父母好,可当父亲突然病倒,我才发现自己的所谓孝顺不过是一句空话。
父亲肝不好,但平常生活中喜欢喝酒,为了让他少喝酒,我曾经多次抢他的酒杯,不给他加酒,为此父亲多次和我翻脸,扬言几子妹中我最不好。他还说如果活着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能享受,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想想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于是我也不再刻意去管控他喝酒了。可如果时光能倒回,如果不喝酒可以让父亲多陪我们几年,父亲是否愿意戒酒?而我是否应该寻找更合适的方法来控制父亲的酒?
父亲退休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各种健康讲座,由此也迷上了各种讲座宣讲的各种保健品,我们子妹都非常反对父亲去买保健品。有一次由于钱不够,父亲找我们几子妹借钱,我们一个都没有借钱给他,还到卖保健品的地方找到举办方盘查他们的种种资质,最后闹得父亲药没有买到,还被我们气得血压飙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和我们说话。而这也是我们打着爱他的旗号的所作所为。
随后父亲依然爱听保健课,爱买保健品,而我们也不敢再阻挠他。有一次他又来找我借钱买药,说是举办方说了第二天会退款。我感觉是场骗局,可我说服不了父亲,我还是把钱给了他。第二天举办方果然人去楼空,为了不让其他子妹再去数落父亲,我答应这件事不告诉他们。就算上当受骗,父亲依然乐此不疲地参加各种讲座,依然买各种保健品,我们顺从他了,可却没有真正做到孝敬他!如果时光能倒回,父亲是否愿意听信我们的,不去买那些保健品?而我们是否能好好陪伴父亲去医院做检查,真正做到对症下药,不让他一味相信保健养生而延误了病情?
时光匆匆,我们已经没有了如果,结果是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多天了,可父亲的音容笑貌还清晰地在我脑海中不曾离去!只能用照片来怀念他了。
这是家里保存的最早的全家照。
这是2016年春节照的全家照。
2014年国庆节,我带着孩子陪父母回湖南,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
这是父亲踏在家乡的土地留下的身影。
这是多年未见的俩兄弟在家门前拉家常。
2016年国庆期间,三哥和弟弟为父亲圆梦,陪父母回去给伯父祝寿,回家途中在黄果树瀑布的留影。
这是我和父母亲今年春节一起照的照片,没想到成了父亲的最后一张照片。
时光不能倒流,失去的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唯有写下些关于父亲的记忆,以此缅怀我逝去的父亲。愿父亲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折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