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荒,第一个蹦出我脑子的词是边荒,接着是边荒传说,然后定格在覆雨翻云上。
它们都是黄易的新武侠作品。说来惭愧,金庸先生和古龙先生的武侠,我几乎都看过,但最喜欢的一部武侠书还是黄易的覆雨翻云。
当时我在上高二,学校墙外有一个机器猫书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说。由于被借阅频繁的缘故,它们的皮相着实可怜。书皮泛着黄,书页也被磨得有些薄,触感极差,远没有翻阅新书来得那么心旷神怡,但好在内容不缺,对得起一天一块的租金。
起初我是报着好好学习的心,想努力读书来着。可遇人不淑。宿舍里有一个名字霸气得要命的校霸,名叫“显法”。
这是真实的名字,并不是杜撰。
法兄人如其名,是在学校混混界是风生水起的人物。但他有个毛病。爱看小说。可以说是“视说如命”。每个熄灯后的夜里,他都会打着手电趴在被窝里,有时候还会激动地一脚踹开被子,起身走到宿舍中间抻抻腿脚,反正就是达到了武侠中“走火入魔”的极高境界。
我身为已经有阅读十年经历的老书友,当然,这要算上小人书,杂志,小说,青年文摘等各类书物,心里对他颇为不屑。因为我并不觉得有一本书能让我走火入魔,夜不能寐。
于是,我就问他,他就告诉我看的是覆雨翻云。
然后,机器猫书屋就多了一个常客。晚课间的操场上,也多了一个长期倚靠着篮球架,望着弯月,目光游离的男同学。
不得不承认,覆雨翻云开启了我对武侠的另类认知。
武的极致是什么?
这是一个谜题。
但黄易却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便是以武力冲破空间的束缚,去到一个未知世界。
而,但凡未知,都是让人神往的。
况且,覆云翻云里的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以船桨入道的浪翻云,极于情,故极于剑。师承蒙赤行的魔师庞斑,道心种魔,心性难测。惊才绝艳言静庵,一刀无前戚长征,赤子之心韩柏,剑心通明秦梦瑶,虚空生花虚生花,秋日白霜庄青霜……更有武林黑榜众雄,大内高手无名老太监,传鹰的儿子鹰缘,背景则设定在明朝洪武末年。
整部书,江湖险恶,庙堂诡诈,儿女情长,乃至对武学与人性的思考,纤毫毕现,共同勾勒出了一幅让我欲罢不能的彩色江湖。
于当时的我而言,简单的喜欢不能概括我对这本书的感观,应该是惊艳更贴切。于是,我在半个月内,看完了7本,看完了还意犹未尽,替故事中的人物或喜或悲了很久,即使到了现在,我又看了好多好多网文、小说,但说到印象最深刻的书,覆雨翻云依旧是翘楚。
想是它贴合了我当时心境的缘故。
我当时在校园里,不情不愿地学习着,无比向往外面的世界,却又如身陷囹圄的囚徒,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被名为高考的锁链锁住,以至于妄想自己可以如书中人物一样冲破束缚,得偿所愿,自由自在。可这毕竟是徒劳的,在那个年纪,我不可能得到当时心中想要的自由,就像现在,我也得不到我这个年纪想要的自由,无法生活在我想象的世界。
因为我有欲望,我不知足。我想花为我开,水为我流,世界因我而转。简单的来说,便是主角梦。想着世界上一切的因缘际会,时来运转,天上掉馅饼,通通都是我囊中之物。这都不是梦想了,而是幻想,严重违背唯物主义的规律的一种绝症。
可谁不是这样呢?谁不曾幻想拥有傲然的容貌,完美的另一半,跺跺脚世界就能抖三抖的社会地位。就是明知道是幻象,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其内,短暂地告别现实中的种种不快,酣畅淋漓地周游一下自己心中的美好世界,然后睁开眼,继续看着一地的鸡零狗碎,皱着眉头去想解决的方法。
人,终是非仙。既无法点石成金,亦无法拥有仙人古波不惊的修养、心境。所谓红尘炼心,就是如此吧。
这周的主题,合了我的本命字之一。事实上,我的本命字很多,比如“虚”,比如“道”,再比如“荒”,都是一些形而上的字,带着我自己也说不清的一些东西。
就荒来说,我希望我拥有一片荒芜,可种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