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十五)被“退货”了

我的同学和小伙伴都知道我过继给堂叔的事情,因为堂叔给我改了新的名字,我不喜欢,也不习惯,有时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我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小伙伴还会称呼我之前的名字,可是,有时他们会故意说:“哦!错了、错了,忘记你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你了。”我听了心如刀割一般。连我们家族的那些长辈们都认为我攀上了高枝,生活是从“糠箩筐跳到米箩筐”了,可是有谁知道,其实我过得不开心,我只是想要一个弟弟,想给父母减轻一些压力,想母亲不要去结扎,想尽力改变一些……哪怕我受点委屈都值得,我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可是没人懂我,没人理解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嫌贫爱富的小孩。

还没到暑假时间,妈妈回来了,从大城市读书毕业了,除了带回一信新奇的水果和零食外,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妈妈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很大,要尽快住院治疗,要花一大笔钱开刀。在妈妈住院期间,堂叔也去照顾她了,家里又留下妑妑和我们三个小孩子。她不待见我的日子一直重复上演着。妑妑找人给妈妈算命,结果是:我属蛇,妈妈属兔,我们是天敌,我把她害了,兔子遇见蛇,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妈妈脖子上才会无缘无故长瘤,都是我的原因。后来还有各种遥远传出来,说我在堂叔家不听话,好吃懒做,偷家里的东西和钱,妑妑甚至说我“妲己娘娘败江山”,说要把我还回去,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很委屈,晚上总是躲在被窝里哭。堂叔的母亲(我的奶奶)知道了这些事情,她晚上让我跟她睡,给我讲七仙女的故事,教我剪简单的窗花,摸着我的头说,多好的孩子啊!“先在我这里住些日子吧!等你爸爸和妈妈回来再说啊!你妑妑可能是老湖涂了。”我顺从地点点头。

妑妑说我偷懒,躲在奶奶家不干活,硬是拉了我回去。那时流行在纸扇上写诗,如:“扇子一股风,时常在手中。别人向我借,我要扇凉风。亲人不到信不开,本人不来扇不开……等各种诗词。我也有一把扇子,准备在上面写,“生我的娘我要认,养我的娘我不认。这样的想法不对,一定要好生改正。”结果写好前两句,妑妑就叫我干活了,后面两句没来得及写上,放下来就忘记了。被从医院治疗回来的妈妈看见了,她很生气,直接拿给左邻右舍看,说我这个孩子真的没良心的,人小鬼大,心思怎么这么重……,再加上妑妑的添油加醋,我被羞得无地自容,跑回母亲家大哭起来,吓到了父母,他们问我哭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父亲直接跑堂叔家去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说把孩子吓到了。

大人们谈话的最后结果是:我被“退货”了,小我两岁的妹妹和我一起把我的衣服和书搬回了家,我没有带走妈妈给我买的如何东西,他们一家人没有一个人挽留我,也没人多看我一眼。我在堂叔家过了大半年的日子,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幸好是他们不要我,不然我不知道那种日子还要过多久,被“退货”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那两句诗引起的,已经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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