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美,词牌也美,但有些词牌背后却有着凄凉的故事。
“相见欢”,其实是相别苦
《相见欢》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在两宋词史上,能比较完整表现出一生行藏出处、情感变化的,除了辛弃疾,就是朱敦儒了。即使是作为新词风的开拓者的苏轼,也没能把自我完整的人生历程和整个精神世界写进词中,因为另一半写在诗里了。
朱敦儒的这首词,是“相见欢”词牌里的一首名作。
靖康之难,汴京沦陷,二帝被俘。朱敦儒南逃金陵,暂时获得了喘息机会。这首词是他客居金陵,登上金陵城门楼所作。
词的上阕写登楼所见:无边秋色、万里夕阳、滔滔江水。下阕由写景转到国事。“簪缨”,指官僚们的帽饰,此处代指贵族士大夫。中原沦陷,北宋的世家贵族纷纷逃散。“几时收?”——这种“中原乱,簪缨散”的局面何时才能结束呢?表现了作者渴望早日恢复中原、还于旧都的愿望。
“相见欢”原是唐教坊曲名。词调与曲调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是否有人依谱填词,所以,由乐曲转为词调是再创作。
最先把“相见欢”从教坊曲转为词调的是南唐后主李煜。
李煜极精音律,他用这个词牌填词时已是他投降宋朝之后。二年的囚徒生活,作为亡国之君,李煜深感亡国之痛,忆起往昔奢华的生活,不免怆然泪下,于是写下一首凄惋的《相见欢·秋闺》: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李煜词中所表现的哀伤非常真挚,可以说是字字见血。
后来,李煜被宋太宗赵光义毒杀,他的词也逐渐流传出来。因为词写得情感深厚,艺术感染力强,后来不少人仿效,最终成为特定的词调。因李煜所作题目是“秋闺”,词中又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句,后人也用《秋夜月》《上西楼》《夜啼》作为《相见欢》的别名。
“西江月”和月色无关
中学课本里有一首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溪桥,一作:溪头)
张孝祥也有一首《西江月》(阻风三峰下)非常有名: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鳞鳞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今宵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
看看,两首词都和星星月亮有关,那么,“西江月”这个词牌是不是和月亮有关呢?
其实,“西江月”词牌的诞生,与月色无关。“西江月”三字,取自李白诗《苏台览古》:
旧苑荒台杨柳新,
菱歌清唱不胜春。
只今惟有西江月,
曾照吴王宫里人。
也很悲戚啊。诗里的“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是李白为吴王夫差与西施写的挽歌,感叹兴衰无常。
棒打鸳鸯与“永遇乐”
看看“永遇乐”,应该是欢乐的吧。其实不然,背后也有个悲戚的故事。
据说,是据说啊,唐朝时有个姓杜的才子擅长写小词,邻家有个叫酥香的少女对他十分倾慕,两人便私定终身。此事被家仆告发,杜才子被赶走,临行前作了《永遇乐》与酥香诀别。后来,酥香把该词吟唱三次,伤心而亡。从此,《永遇乐》流传开来。
以“永遇乐”词牌写的词里,辛弃疾的《永遇乐·登京口北固亭怀古》最有名,有古人说它可列宋词第一: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