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林
“四哥,折颜!”
娇滴滴的声音麻得白真手中的鱼竿倏地落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真回头见到白浅笑魇如花地走过来,吐出叼着的狗尾巴草:“呦,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白浅乖巧地挽着白真,低眉笑道:“四哥,折颜,有件事与你们说说呗。”
折颜看着白浅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何事?”
“那个……阿爹阿娘在北荒吧?”
白真应道:“在,怎么了?”
白浅有些扭捏,不知如何开口,就听折颜笑道:“莫不是为了你和墨渊的婚事!”
白浅倏地松开白真,慌道:“折颜,你如何知道的?”
白真啧啧称奇:“不容易啊,不容易,你终于看清楚自己的本心了。”
“四哥,你也知道?”
折颜好笑道:“怕是四海八荒都知道了。”
“啥?都知道!”
折颜叹道:“丫头啊,你怎的这般糊涂。瑶池宴太白一曲凤求凰,墨渊借此当着众向你倾诉爱慕之意,只要不是瞎子,都是知道的。”
白浅缓缓坐下,想了想,讷讷道:“我的确糊涂的厉害,也看错过本心,着实恼人。”
折颜问道:“当年瑶光的醋意都发在你身上了,你都没有察觉吗?”
“瑶光上神爱慕师父我是知道的,不过以为她随意绑了个昆仑虚弟子,逼师父出手与她比武罢了,未曾多想,现在想来才明白其中关节。”
“当年不过是把你变成了个男儿身,谁料你的心思更是粗犷,墨渊对你的种种好,你也只当师徒之情,可这天下哪有能让你剜心取血七万年的师父。”
白浅恼道:“那你何不早说。”
“当初墨渊仙逝,虽说留了等我两字,何时能回谁能说的准,怕误了你终身大事。罢了,往事如烟,墨渊和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明月,我也能安心了。”
“阿爹阿娘那边你们先去说说,免得为难了师父。”
白真调侃道:“这还没嫁了,就这么向着他。”
“四哥啊!”
“好了,前几日收到爹娘来信,五日后正要路过桃林,届时我与爹娘说说,想必不是难事。”
白浅点点头:“嗯,让爹娘在桃林住几日,师父也好提亲。”
“哎呀,叫墨渊可备好厚礼啊,不然不好说啊!”
“厚礼?多厚?”
“他那昆仑虚多的是宝贝,让他都备上便好。”
“老凤凰,又胡说!”白浅瞪了折颜一眼,便走了。
七星殿
“这是怎么回事!”
“星君,黑衣人在若水河趁我们不备率众突袭,那个黑衣人异常清楚我们的术法门路,虽然我们拼死撕杀,翼族死伤大半,但我们也死伤惨重,关元上仙掩护属下逃出,特意向星君求援。”
太白甚是疑惑诧异,自从接手监视翼族的职责,调查也算详实,可是从未听说翼族有人熟悉天族术法,唤出七星剑,命他去向帝君禀报情况,自己则急忙奔去若水河。
若水河
白浅在回昆仑虚的途中,忽然发觉火麒麟的鳞片烫得灼人,本想回了昆仑虚与墨渊商议,恐情形紧急,不曾多想直直去了若水河。
到了若水河,白浅看到不少的天族和翼族的将士惨死若水河边,河水赤红,不知是被血染红的,还是被通红的东皇钟映红的。河畔附近布有一个诡异的阵法图,而皓德和火麒麟似乎昏倒在一边。
白浅略略扫了眼阵法图,未得其领,赶忙渡了些仙气给皓德,皓德慢慢恢复意识,不停地咳嗽。
“天君,这是怎么回事?”
白浅欲渡些仙气给火麒麟,被皓德拽住袖口:“白浅上神,刚才翼族与我们大战,两败俱伤。”
“天君……”
此时火麒麟突然醒来,艰难说了句:“小心……天君。”又昏了过去。
天君咳得更加厉害,捂着胸口:“没想到他虽然是离境的坐骑,却也明白是非,刚才若不是他护着本君,怕是本君已到幽冥司了。”
“天君,我在这里守着,请天君立刻回九重天向帝君禀告此事。”
天君摇头说道:“本君身受重伤,腾不了云。”
白浅正思量如何是好,擎苍破钟而出。
“七万年了,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墨渊,司音,我要你们师徒死无葬身之地!”
白浅手持昆仑扇,飞身向前,怒喝道:“擎苍!你逆天而行,不得善终!”
“司音,三百年不见了,当初把你变成凡人的滋味如何!”
白浅此时没有把握打的过擎苍,更不用说活捉他。
擎苍虽然破钟而出,但百年前被离镜伤了六成的元神,靠着翼族六员大将献祭才勉强破钟,故而与白浅打不相上下。
几十个回合下来,若水之滨飞沙走石,黄土漫天。
一派浓浓的烟尘渐散开,擎苍身处下风,以方天画戟支地,怒道:“若不是一百年前被逆子伤了六成元神,我绝无可能十几个回合都斩杀不了你。”
白浅斥责道:“擎苍,我说过你逆天而行,不得善终!你若束手就擒,本上神可以……”
突然白浅的背后被一支剑深深刺中,直达其心口,触目惊心。
白浅惊愕回头,便看到天君狰狞的笑容。
“墨渊不是最宠你,本君倒是要看看,他抱着你尸身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德行!”
白浅口吐鲜血,怒扇皓德,厉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黑衣人,无耻!”
皓德没有想到玉清昆仑扇有如此大的威力,被扇倒在地,吐出血来,一时半刻竟站不起来。
此与此同时擎苍见状攻其不备,白浅抵挡不住,被方天画戟刺穿了左腿。
“浅浅!”太白飞身而来,挡下擎苍再次的致命击,救下白浅。
“皓德叛变,引擎苍破钟,中计了。”
太白怒视倒在一旁的皓德:“你也曾是天族的天君,居然丧心病狂做出如此行径,无耻之辈!”
天君大笑几声:“有东华一日,本君就永远抬不起头,不如就让擎苍覆了这天下,本君才能真正成为天族的君主。”
擎苍飞身过来,就要斩杀白浅,太白用剑挡下,引他到远离白浅的地方。
白浅见状,大声喊道:“太白,擎苍以血改器命,若亡,东皇钟启,毁天灭地。”
太白大惊,看来只能活捉擎苍。
几十个回合下来,擎苍终是不敌太白,被太白用七星剑抵着下颚。
擎苍长笑三声,笑毕长咳了一阵,缓缓道:“今日败给你和白浅,我不服。”
“多说无益,带你回九重天向帝君领罚!”
“成王败寇。本君要天下人一同陪葬,哈哈哈哈哈!”
言毕,擎苍自断经脉,焚尽肉身。
东皇钟爆出一片血色红光,若水之滨四周分崩离析,倒在河边天族和翼族的将士纷纷被吸入钟内,太白飞身想赶到白浅身边,却被东皇钟喷出的红莲业火挡住了去路。
天君见大势已去,拖着身负重伤、动弹不得的白浅,一步步挪向东皇钟,恶狠狠地笑道:“白浅,是你坏了本君的大业,让本君送你一程,也好全了你们昆仑虚祭钟的美名!哈哈哈哈哈!”
红莲业火将半边天际灼得血红,若水之滨一派鬼气森森。仿若从地底传来的恶鬼噬魂声,那声音渐渐汇集,像是千军万马扬蹄而来,哐——东皇钟悲鸣。
“浅浅!”太白仰天长啸,痛不欲生。
昆仑虚
墨渊忽而感应到东皇钟异常,便看到若水河方面,风卷云涌,通天赤红。
“哐——”
他心头一紧,捂着胸口,听到东皇钟悲鸣声。
已经有人生祭了东皇钟……
这人是谁?
若水河畔
墨渊赶到的时候,白浅浑身是血地倒在太白的怀中,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的生机,玉清昆仑扇掉落一旁,沾染了血土,一身紫衣的帝君伫立一旁,蹙额颦眉。
帝君看着墨渊,摇摇头,垂眸不语。
太白悲恸地抬头看着墨渊:“你终于来了!在凡间的时候浅浅总是说你护她两万年无虞,那又如何!”
太白悲愤地斥责道:“她这一生苦难重重,皆是你所赐!她性子好动,却为了守着你的仙身整整七万年不出青丘,然后呢……然后用你教的术法封了擎苍,变成凡人,受尽屈辱,如今又为了你生祭东皇钟,所作所为都是不过为了你!你有何面目见她!”
帝君轻轻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太白的肩膀:“太白,算了,把白浅给他吧。”
墨渊眼眸涣散,颤巍巍地接过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一言不发地坐在若水河畔,心里无边无际的虚无一点点地吞噬他,每一寸理智,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被一点点在扯碎,揉成一团生不如死。
十七,那时你也是这么的痛苦吗
十七,那七万年你是如何度过的
十七,原来我是这么残忍让你等了七万年
十七……
他的泪一滴滴地滴在她鲜血淋淋的衣裙,红得凄美,艳得触目惊心。
他突然感觉一只手在为其拭泪,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师父……不要哭”
他的眼眸有些神彩,又听见她说:“十七……要走了。”
“十七,别说话,折颜会救你的。”他的声音近乎支离破碎。
白浅咳出血来,惨然一笑:“救不了的……你要好好的。”
东华突然说道:“怎么救不了,救得了,救得了。”
墨渊抬眸这才发现东华和太白退后在离他们数十步远的地方。
墨渊紧锁眉头,伸手收回东皇钟,喝道:“东华!”
半个时辰前。
东皇钟的红光闪了几闪,灭了,一个紫色的身影抱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东皇钟飞身下来。
白浅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溢出丝丝的血痕,靠在帝君的臂弯中,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浸得透湿,仿佛穿的是一身红衣,艳得令人心惊。
太白跑过去,声音嘶哑:“浅浅,你撑着,墨渊,墨渊马上就来了。”
白浅吃力地抓住太白的衣襟:“……帮我……想见他……最后……”
“帝君,救她。”
太白从东华的手中接过昏过去白浅,靠在她怀中。
东华施了简单的治疗术法,止住白浅伤口的血,安慰太白:“放心,没事的。”
“不用诓太白,生祭东皇钟的除了墨渊从未听说过谁能活过来。”
“生祭的不是白浅。”
“不是她?”
“幸好来的及时,抓住白浅,一脚把皓德踢进东皇钟,又用迫魂术困他元神于钟内,所以生祭的是他。”
太白经大悲大喜,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勉强抱着白浅坐在河畔,深吸了几口气,愤然道:“帝君,那皓德简直无耻至极,他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助擎苍破钟。”
“本帝君来的时候就见到皓德拖着白浅,立刻明白几分。”
这时东华抬头见几朵七彩云出现空中,心生坏意:“太白,念你追随我多年,今日犒赏你,想不想看墨渊哭?”
太白疑惑地抬眸看了看东华,又见天上五彩斑斓,立刻明白几分,点头说道:“好!”
帝君扬眉笑道:“当日你这徒弟赠我赤绳,成我姻缘,如今救她一命,就算两清了,可好。”
墨渊双眸瞬间冷了下来,唤出轩辕剑,低沉道:“东华,你故意的!”
帝君退后两步:“墨渊,我可真是拼了命才把白浅从皓德手中救出来,不然她就真的生祭东皇钟了,你真要好好感谢我。她的外伤不假,赶紧抱到折颜那去看看。”
墨渊不再计较其他,眼下只有怀中的十七最重要,隐了东皇钟和轩辕剑,抱起白浅,向十里桃林的方向飞去。
东华偏头看着太白神伤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别看了,已经走了。”
太白唤出葫芦,饮了几口酒,长叹道:“无论我是凡人还是神仙,都是留不住她。刚才我真想把她藏起来,让墨渊再也找不到她。”
“为何不这么做?”
“她心中毕竟没有我,从始至终只有墨渊一人而已。”
帝君唏嘘不已:“走吧,你我君臣,今日一醉方休。”
“好!”
十里桃林
折颜在池边独自钓鱼,喃喃自语着真真怎的还不回来,下了一半的棋就跑了,几番念叨没把白真念回来,反而看见墨渊抱着一身是血的白浅,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十七被擎苍重伤。”
墨渊将白浅抱进草芦的床榻上,折颜赶紧查探伤势。
“如何?”
折颜松了口气:“还好啊,我还以为这丫头学你生祭东皇钟了。她背后被人深刺中一剑,左腿被擎苍的方天画戟所伤,还有些内伤,养上一个月便会无恙,只是左腿被方天画戟的戾气所伤,好起来要慢些。”
墨渊神色才略微有些缓和,心安定几分。
折颜瞅了墨渊一眼笑道:“她这些伤我还是治的了,你放心好了。”
“折颜,劈出个房间,我在桃林住几日。”
“嗯,你就住在西面的房间吧。”
凌霄殿
“擎苍已亡,翼族几名大将也相继血祭,太白领两万兵马速平翼族之乱,稳住局势,同时着人去凡间找寻擎苍三女儿胭脂的下落,扶她成为新的翼君。”
“臣遵旨。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
“白浅上神,为保天下苍生,两次出手封印擎苍,这次更是险些葬送于若水河,此等功德当昭告天下,更应加封为尊神。”
“准了。太白,此次消灭擎苍你也功不可没,可想要些什么?”
这话她也问过。“凡人遇见神仙,都求个功名利禄,李白你倒是淡泊,明知我是神仙,也不曾向我求个什么。”她轻声笑语,一双眸子如星如辰,璀璨绚丽。
“在下所求,终是求而不得。”浅浅,我想要的由始至终都是你……
太白涩然道:“臣想要的终究是求而不得,不如多赐些酒吧。”
东华不禁心底一声喟叹:“擢升你为太白上君,统管各分支的统领。酒嘛,我且试试找折颜讨要一些。”
“臣谢恩!”
【作者:贴吧蓝色沸点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