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甲板上。眼里是跨海的大桥,波光粼粼和装满心事的货轮,桥上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和晨跑的行人,货轮踏着海浪游离在内海。
天色是没有的,从船驶离渡口开始,周遭都没有起色,海是深蓝色,天是浅蓝色,再没有别的颜色。除了海面偶尔泛点白沫,在太阳照射下踩着炫目的浪花,偶尔沿岸露出的礁岩时隐时现,周而复始的淹没。
脚下是一艘不大的客船,分上下两层,船身轻微生锈。船开近渡口鸣笛致意,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会下去,又会有零星的几个人上船。骑着单车进渡口的人会停在下层,但多数人会往上层坐。
短暂停留后又不慌不忙的鸣笛,在海浪的催促下出发。要去的地方叫八卦洲,号称城中城,四面环海。它只有一站,每天从海湾的这一边开到另一边,如此反复,不赶时间不赶路途。似乎除了飞鸟和快艇,在海上走都应该是慢悠悠的。
坐船的意义已经超越行程本身,这是沿海地域的浪漫。我要从小城的这一头到另一头。抛去听风看海,我要虚度一段不短的沉默。老年人已经开启了收音机放着嘈杂的京剧打起了扑克,年轻小伙子总显得躁动些,倚着栏杆吹着海风高谈阔论,眼光时不时督像甲板上的姑娘,让我想起了初中路过漂亮女孩身旁总喜欢和同行孩子打闹一番。也不知是为了博眼球还是兴趣使然。
发动机是呜呜呜启动的,在甲板上踱步的人是踩着拍子的,海浪也是慢悠悠的靠近,又慢悠悠的潜下。最慢的该数汽笛,悠长又浑厚,听多几秒总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我已无事可做,而今儿又是一个不错的日子,我该在船上多做几个班次,看海鸟掠过船篷,看海浪鳞次栉比,看货轮压过海面的影子。
归途时已经能看到西沉的太阳,西沉的太阳掉进这片海域,慢慢一点一点往下陷,从海天接壤处融化成一滩金水向周围晕开。它一定灼热滚烫,以至于不曾见到像电影情节那般夕阳日暮之下穿插过一只海鸥。
倘若轮渡没有末班,我想一直看大海一点点吞没太阳。看最后一圈的金光粼粼在荡漾中消失。
船长提着嗓子大喊:末班咧下船!船已停驻渡口,星星点点的人快的慢的走远了,最后剩下我和船子在渡口凝望黄昏。海风稍大,电线杆上的灯发散着微弱的橘光。
忽然海鸟从灯前掠过,好像想弥补我此趟行程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