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梦顺手拉开被信标光束和路灯映衬着的窗帘，寒冬的夜是漫长的，黑蓝色的天空下只有一轮残月，没有梦中那飞速旋转的星河，天还没有一点要亮的意思。刘一梦还在回味自己刚才梦中的内容，为什么自己会在北钉城呢？那遗迹、那个女孩，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下意识打开手机，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定格在了今天凌晨，周围安静的连寒风刮树枝的吱吱声都可以听清楚，似乎在自己睡着的这四五个小时里，世界安然无恙，危机并没有恶化。

      那现在要做点什么呢？自己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感觉还是有些疲惫，学习的话，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做题又要犯很多非智力因素错误了。去补觉？刘一梦却感到睡意不足。刘一梦的睡眠一直很差，总是处于一种晚上睡不着，早上醒的很早的尴尬状态，既疲惫又无法安心休息，前些年看医生，医生诊断他心率过快，有轻度神经衰弱，即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也没有什么改善。

      犹豫了一段时间后，刘一梦还是决定去学习，毕竟也做不了其他事情。他打开书包，随手找出一本物理题，自己上次考试物理掉大分了，现在再练练。翻开这本题就开始做，开始审题，第一题是简单的连接体问题，分析一下各个物块的受力，分析一下受力，直接几个公式开算吧。算完这道题，刘一梦立刻对了答案，结果错得有点彻底——他忘记分析临界状态了，导致最后的答案差了很大。继续做题，第二道，继续审题，是电磁感应和力学结合的题，有点意思，分析一下受力状态，再分析一下电动势，画出简单的电路图，列几个式子直接做出来。继续对答案，结果发现自己分析受力的时候，又一次忘了分析摩擦力，这道题直接从第一问错到第三问，和上次考试自己的错误情况如出一辙，一股挫败感和悔恨感立即涌上心头，把刘一梦压得有些难受，为什么自己总是分析出错呢，上次考试是电动势分析错了，这次是受力分析错了，为什么自己分析的时候不能考虑全面呢？为什么自己做物理总是这么急呢？也许是状态问题？或者是习惯不好......

      刘一梦不想让自己再这样精神内耗下去，姑且把这本物理题扔到一边，拿出数学题。这道圆锥曲线题让刘一梦感觉有点难受，计算量和分析难度都很大。在算了几张纸后，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和正确答案一比，发现还是不一样。拿着草稿纸深究后，刘一梦发现原来自己在一个算式中少加了一个数。就是这么个低级错误，导致整道题写错了。

    又一阵挫败感和无力感袭来，刘一梦怀疑是现在自己这个略带疲倦的状态导致自己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绪太乱了，计算和分析过程中脑海还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最近的事情。三道题过后，刘一梦感觉自己又有些困意了，他给自己定了30分钟的闹钟，那就先睡会儿吧......

    “一梦，起床了，快看看你们班主任在群里发布的通知！”

    刘一梦是被他父母的喊声吵醒的，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半了——看来那30分钟的闹钟没有准时把他叫醒。带着愧疚和不安，刘一梦立即清醒了过来，回答道：“咋了咋了？班主任说复学的事情了？”

      “复学时间待定！但是，你们班主任说了扩充入军，得到高考加分的事情......”

    “什么情况？快把手机给我，让我看看！”

    刘一梦夺过妈妈的手机，翻开家长群。

    “家长朋友们好，现在整个学校都没有得到复学的通知，如有安排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请家长们密切关注孩子们心理状态，不要焦虑也不要害怕，特殊时期，学校和老师永远是孩子坚实的后盾。

    “另外，校长昨天开会时得知，过几天会有扩充征兵的通知，并且会有相应的奖励政策，据说是高中生入伍会有高考加分甚至保送国一大等优秀学校的奖励。现在具体政策还没有出台，但是请家长们提前和孩子们商量好。”

    “就这呀，我还以为我们要去新的基地偷学了。唉，看来战局不是特别有利呀......”

    “一梦，你别管这战局，现在‘专家’都说了，群众不必恐慌。每年那叛乱组织都会闹事，十年前还去中庭首都闹过嘞，你就踏踏实实放心学习，这正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在客厅的刘一梦爸爸突然大声说道。

      “别说了，烦死了，我会不知道学习？”刘一梦不耐烦地回答道，立刻把手机熄屏还给了妈妈，“哐”地一声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并上了锁。

    “你这孩子，又咣当那门！”屋外父亲的叫骂声还在持续，刘一梦回到课桌上旁，准备写题，刚拿起笔，脑子里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他又放下笔，决定简单理一理思绪。嗯，考试炸裂、基地偷学、暗星叛乱、复学未定、征兵扩员，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他不敢想象现在前线是什么战况，未来会好吗？算了算了，还是想一想身边的事情吧，今天自己要和唐若妍、徐铭轩见面，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有两条徐铭轩发来的消息。

    “兄弟，现在垂朔宵禁提前了，差不多落日的时候，也就是下午四点多就有城管赶人了。

    “兄弟，你上午方便嘛？要不我们上午见个面聊聊？”

    发消息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刘一梦赶快回复道：“兄弟抱歉我起晚了，要不现在？

    令刘一梦没想到的是，平时不怎么玩手机的徐铭轩居然秒回他了，并且给他发了定位，两人立即到这个位置会面。

    刘一梦从没有来过垂朔城，从徐铭轩给的位置来看，这里距离他家的“暂住地”并不远，只需要走出大门再往北拐到大路就可以了，但是有件事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徐铭轩选择的位置会离他这么近呢？他现在的暂住地可是在垂朔城郊区呀。而且徐铭轩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在垂朔以北的地区几乎全部沦陷且涌入大量“难民”的情况下，像刘一梦一家这样能住上老旧小区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难道说徐铭轩认识了什么高人？多想无益，刘一梦以下楼转转的借口，征得父母同意后，便下了楼。

    外面是难得的晴朗天气，在阵阵寒风的映衬下，阳光显得格外柔和，不像刻板印象中北方冬天的阳光那么惨白，天上空得连一片云彩都没有，白金般的阳光就这样凝视着垂朔大地。出了老旧的小区，就是垂朔城的大路南环路了，宽阔的路上连片树叶都没有，偶尔会有沙石在寒风的吹动下飞滚着。道路两旁八成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稀稀拉拉几家店象征性地开着，这其中有几家店的大门只是虚掩着，里面有几双眼睛在观察南环路外面的情况......

      继续向前走，还没走到约好的地点，刘一梦便看见了前面的高个子少年，向他挥舞着手臂——那就是徐铭轩了。徐铭轩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圆形脸，眼睛很小并且总是眯着，较高的发际线配上天生的淡眉，让徐铭轩看起来像一只没睡醒的狮子。

    “兄弟，很高兴见到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呀？成绩一定突飞猛进了吧！”徐铭轩寒暄道。

    “我还好吧，成绩只能说还行，唉，这一段遇上瓶颈期了。”刘一梦摇了摇头，敷衍道，心想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情商，见面就问别人成绩。

      “兄弟，你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咱俩到个饭馆稍微点些东西，顺便交流交流最近的情况。”说罢，徐铭轩便拉刘一梦进入了一家快餐店，这家店是南环路大街上为数不多的仍然在营业的饭店，偌大的饭店里面只有前台一个在刷手机的服务员和空荡的灯光。

    进店后，徐铭轩招呼刘一梦坐在最靠店门的那副桌椅上，然后去点餐。回来后，刘一梦刚想说点什么，徐铭轩就先对他发问道：“兄弟，你知不知道，最近前线的战局不乐观？”

      “我家人说暗星他们就是小打小闹，中庭城的领导应该是怕伤及无辜，所以让我们先往南跑。我估计没两个星期，我们就又要回去了。”

    “害，看来你还是乐观派啊。我实话跟你说，现在暗星要拿下北钉城了。估计今天下午，北钉城的英雄雕像就要被暗星组织亵渎了。”徐铭轩回答道，无奈地笑了笑。

      “这么严重？不可能吧，按照往年，暗星组织在快过年的时候确实会有行动，但是以往都没有闹出多大风波，所以这次......”

    “这次不一样，当年创安组织的英雄们把拉斐封印在了下界，我听易默云说这次拉斐的封印被破坏了很多，从下界爬出来的亡灵数量也因此增加了，并且暗星组织安插的内鬼太多了。从一周前暗星组织开始行动到现在，他们基本上没输过。”刘一梦还没说完自己的“乐观派”观点，就被徐铭轩打断了。

      “内鬼很多？难不成高层也有......”刘一梦正打算说下去，徐铭轩立马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了，另一只手指向了前台——前台那位服务员正在向他们走来送餐。

      等服务员回到前台，继续刷他的手机，徐铭轩继续说道：“不仅高层有很多内鬼，而且我们身边也潜伏了很多，这几天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你知道的，我家就住在北钉城北边的附属县霍北县，昨天凌晨我们县就受到暗星的攻击了。”

    “情况怎么样？话说，昨天你在上学还是？”

    “我们县城高中的假期补课比你们还疯狂，我们甚至不用挪到一个新的基地，直接在学校里面学，而且不仅是优等班，所有同学都留在学校补课。我们霍北一高的校长就是县教育局长，所以说搞这种事情不用怕被抓。”

    “你们校长真大胆啊，既然前线战事那么紧张，你们不让提前回家，方便润走嘛？”

      徐铭轩凑到刘一梦的耳边，轻声说道：“所以我就说内鬼就在我们身边，当时早上六七点上级就让霍北县所有人撤离了，我们作为全县资源倾斜最严重的学校，硬是被拖到了中午13：00撤离，而且非常非常仓促，以至于我家开始逃难的时候，差不多是和被打败的蒂蔚军队一起跑路的。你不觉得这种情况很离谱嘛？要是我们高中出了什么意外，校领导乌纱帽可是要没的。我在从霍北县到北钉城的路上还遇到了易默云，幸亏我们俩关系还不错，他把我给放了。”

    “他给你说了什么？”

      “先是寒暄了一阵，他就说他们暗星不伤害无辜平民，他会在占领的地方建一个新的政权，没有歧视也没有霸凌，每个人都可以有尊严地平等地活着。”

    “奇怪，他跟我对话的时候，只说他觉得我会理解他，但没有邀请我入局。”刘一梦皱了皱眉头，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没了，只好拿起可乐喝了一口。

      “我感觉可能是他想要团结当年像我这种不被主流认可，但是又想要实现自己价值的人吧。其实我感觉，我和易默云更像是一路人，和你不是。”徐铭轩说话时从来不开玩笑，干什么都很正经，表情更是“千年不变的木头人脸”，也只有在和别人寒暄的时候会机械地把嘴角上扬一下，可是这是他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和圆形的大脸给人一种狮子看见猎物时狂笑的感觉，刘一梦很多次提醒徐铭轩说话太直不好，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徐铭轩并没有把刘一梦的劝诫记在心中。

      “兄弟你这是什么话？首先，我觉得你定义的‘主流’就有问题，如果你觉得像周君泽那种出生搞孤立，个性张扬，天天和女生搞暧昧算是主流的话，那我也不被认可，你不知道我喜欢初中的一个女生嘛？”刘一梦看过辩论赛，于是学着辩论赛中辩手的语气，“我什么结局你也知道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易默云他成绩和我们比不了，到时候说不定会和我们起冲突。”一向表达能力弱的刘一梦，听到徐铭轩刚才那种逆天言论，也认真了起来。

      “也是，那你要不也加入暗星呗。我们一起去重建蒂蔚大陆。”

      “不是兄弟，首先我觉得你口中的重建蒂蔚大陆和加入暗星不是一码事。这暗星叛变组织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别太急。“刘一梦继续模仿辩论赛中辩手的语气说道：“说实话，我也想加入暗星，但是我很害怕他们现在的这个所谓的要建立的政权太脆弱了，你只知道这次封印被破坏的更严重，但是严重到什么程度，严重的程度足不足以对抗蒂蔚国政权，这是个亟待考虑的事情。所以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暗星，万一过几天，这暗星被打没了，那我们可要被秋后算账了。咱俩现在成绩都不差，我想就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先观望观望。”刘一梦说想加入暗星是假的，但是做事前先观望局势的道理确是真的，是他从孙长安那里学来的。

      “你说的也对。如果像我们这种明明和暗星目标有重合的人都不去帮助他们的话，我觉得他们很大概率会失败。那么整个蒂蔚畸形的社会主流也很难改变了。”说罢，徐铭轩便大口吃起面条，他吃饭的样子，像是刚打完仗的战士。

      刘一梦吃了一口饭后，说道：“是这样的，但是枪打出头鸟，我想法还是再观望观望，而且从统计学的角度讲，北钉城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易默云的主张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伟大，我觉得会有很多人投奔他的。”

      徐铭轩无言以对，刘一梦一边看着他大口吃饭，一边说道：“兄弟，你有啥想法一定要跟我保持联系。我保证不会跟别人说的，毕竟其实咱俩情况挺像的，权当是分享一下观点，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也就是成绩上比你好那么一点点，其他咱俩都很像的。”

      “没事，兄弟你别担心我，我觉得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近期内是不会加入暗星了，这几天局势变化得会有点快，尽量保持联系吧，说不定能互相帮上什么。”

      “对了，你最近住在哪里？是在南环路这片附近嘛？”刘一梦有点好奇为什么徐铭轩把见面地点选在了这里。

      “嗯......差不多就是南环路上一个旅社，我和我父母一起住在一个房间。幸亏我们来的早，从昨天凌晨到现在一堆人涌入我们这旅社，吵死了快。”

      “这是给你们安置的还是？”

      “安置个锤子，这个房间两百多赫比一天，贵死了，以前这种房间顶多快一百赫比。”

      刘一梦知道徐铭轩的家庭算不上富裕，他父亲是跑私人长途运输的，每月最多也就只能挣三四千赫比，而且还常年不在家。母亲差不多无业，像这种突如其来的战争，对他们一家来说称得上是飞来横祸。

      “所以说，我有点想加入暗星，” 徐铭轩继续说下去，“现在整个北钉城应该都被占领了，如果加入他们的话，可以节省很多开支。”说罢，常年眯着的眼睛仿佛睁大了很多，有些郑重地看着刘一梦，这让刘一梦有点难受。

      “唉，百姓都不容易啊。但是兄弟，你想一想，你现在在霍北一高最好的班级，差不多也是北钉城最好的班级的高中生了，再有半学期，我们就要高考了，按照往年的录取情况，你肯定可以去到重点大学，等大学毕业出来就肯定有工作，要么当大官要么挣大钱，这还是很快的。我其实很理解你现在的想法，但是从长远考虑，我感觉现在还是先观望一下比较好。”

      “你说的对，现在我感觉整个社会都有点手忙脚乱，暗星他们的袭击确实是太突然了，确实要先等等。欸对了，你们学校说那个征兵入伍的事情了嘛？”

    刘一梦心中一颤，看来这小子知道的和他都差不多，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多，于是他故意问道：“什么征兵入伍？我们学校就说了虽然战乱，流离失所，但是还是不要忘记了学习和高考。”

      “那看来我们学校可能发放消息比较早，也可能是你们学校不想让你们班的同学入伍。我们班老师说，现在省政府乃至中庭城议会，都在策划这个征兵方案，因为方案细则还没有定下来，我们老师只是告诉我们让我们及家人做好心理准备。”

      刘一梦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来霍北一高和北钉城一中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于是他继续问道：“那如果等细则发下来了，你会参军嘛？”

    “说实话，我还蛮想去看看战场的。而且凭直觉，我感觉我要么去暗星要么去参军。那你呢，老梦？”

    “你比较有想法，我感觉我可能要等细则出来再说，如果给的好处多的话，我会考虑的。”

    “其实咱俩想法也差不多。”

这里是垂朔城的南环路大街，夕阳西下，太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辉，把旁边的云彩映成不同的样子。街道上，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街边店铺里的灯光也显得更加夺目，道路边还有许多小吃摊，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阵热风携着叶片的清香吹拂而来，充满生机的味道让站在街边的刘一梦感觉很清醒。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彷佛是这阵风，吹亮了天空，吹掉了路旁大树的树叶，吹走了路上所有其他的行人——南环路的街景又回到了他和徐铭轩见面时的那般，刘一梦心中闪出一阵寒意，他情不自禁地扭了扭头，就像昨夜梦中发生的一样，西下的太阳正从西边升起，发出越来越刺眼的光茫，而太阳之下，是一个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男人，手持一把剑，面朝刘一梦，带着轻蔑的神情，似乎即将要向刘一梦发起攻击。

刘一梦被吓醒了，又是一场奇怪的梦，拿出纸巾擦擦了额头上的汗珠，他没想到睡午觉都会梦见这么奇怪的情景，那个“西升的太阳”下面的男人是谁呢？刘一梦仔细回想梦中那个男人的长相，方形脸，高鼻梁...易默云和徐铭轩没有他那么帅，从神态上看也不像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他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房间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和唐若妍约好了下午三点给她笔记本，但是他俩今天还没有聊天，刘一梦打开手机，里面并没有未读消息，于是他主动给唐若妍发消息：

“在吗？快三点了，我怎么把笔记本送给你？”

在屏幕前稍微等了一会儿，唐若妍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这让刘一梦不免胡思乱想了起来，之前唐若妍说过，她在放假期间基本上是不玩手机的，但是刘一梦给她发消息，感觉她总能抽出时间回复他。

正当刘一梦准备拿出书本看两页书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唐若妍的消息：“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刘一梦便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她，约定三点钟在小区门口会面。

刘一梦两点五十分就在小区门口等人了，他远远地望着小区外面的南环路大街，和早上那种异常的寂静不同，午后的南环路大街稀稀拉拉的有几个行人，路上偶尔也会有马车，阳光从高楼间的缝隙倾泻而下，给人一种身处夏日清晨的错觉。街上的几颗枯树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干枯的枝条，时刻提醒着行人此时仍是寒冬，他现在正享受着独属于北方的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

三点钟了，唐若妍还是没有到，路上偶然经过的警用马车引起了刘一梦的注意，按照徐铭轩的话，现在宵禁提前了而且全城禁止使用民用载具，这些警察可能要提前驻扎在垂朔的各个街道，引导人们回到住所，刘一梦有点担心唐若妍离他太远了，会来不及返回。正打算给她发消息时，刘一梦听到一阵呼喊，一个个子不高、带着红色贝雷帽的女孩子正向他奔来，身上的银白色羽绒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嘿，一梦，你家是搬到了这里嘛？”

“差不多吧，给你这两本笔记，这是我高一高二整理的化学笔记，希望对你有用。”

“真的非常感谢你。”说罢，唐若妍从掂着的包里拿出了一盒牛奶，“这个送给你，谢谢你借我笔记了。”

刘一梦接过这盒牛奶，没有仔细看就放入了自己的包中，虽然没有和唐若妍说几句话，他真的很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只好看向她周围的道路。眼神躲躲闪闪，像个做错事情的小朋友。

“那个，你是有什么急事嘛？”

“没有没有”刘一梦急忙说道，“都逃难到这里了，能有什么急事呢？”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噢噢，那我先走了，再次感谢你借我笔记了。”

“没事没事，你赶快回去吧，据说今天垂朔的宵禁提前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

两人道别后，刘一梦那股紧张劲儿还是萦绕在心头，但似乎比起紧张更多的是一股激动，他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转来转去，过了很久才上楼回家。刘一梦一直觉得他是个很难习惯陌生环境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小区里的枯树，一缕阳光透过嶙峋的枝条打在树梢几片仍悬挂着的黄叶上，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