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这座城市,就像是落在地球上的一粒尘埃迷宫,TBD三个字母就是迷宫的入口。高耸入云的水晶擎天柱一般的建筑托起了太阳却没有落下一点阴凉,高温炙烤着水泥路,工作压力与温度压力一起双手快速拍打着节奏,催促着白领、蓝领、金领们一起迈着沉重的皮鞋,尖细的高跟鞋走过黑皮肤的环卫工人,走过关不上汗腺水龙头的快递小哥,走过咖啡汉堡,走过简餐和下午茶。
应届生助理小鲜肉往煮好的半杯咖啡里倒入半杯牛奶,然后面容紧张胆怯地敲门端进来,却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想要将脑袋插进咖啡杯里,他进退两难,站在那里手心冒满。
“既然客户都指名要做成paladin的样子,你就拿paladin的模板套用一下不就成了吗?”EV文化传媒集团的董事长叼着他的烟斗站在乔飞龙办公室里吞云吐雾,我敢说,他该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敢在乔飞龙面前抽烟的男人,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板呢,这整层楼都是他的,他想在哪抽烟都没人敢皱一下眉头吧!
“100万买一个高仿,你拿客户当傻子吗?”乔飞龙抽了一张湿巾捂住鼻子,皱紧了眉头,扯着嗓子力驳。
“傻子给钱指名道姓要高仿,你还非要给弄一个什么原创,我告诉你,好东西都是通用百搭的,费那么大的劲搞个什么原创人家还未必买账!”
“我这里不是高仿复印机,你要打印去打印室吧!”说着,她将她的老板董事长推出去关在门外,然后打开窗户吹吹风,小助理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刚才的火药味依然浓重。
“咖啡放下你出去吧!”她缓和了一下语气轻声道,眼睛望着窗外的树影斑驳,阴天了,该是要下雨了,怪不得这两天天气有些闷热,搞得整个人就想找个人发发火。
“您午饭吃什么?”
“我又不是七十岁老太太,用什么‘您’啊?叫姐就行。”她转过身来,随着烟味的散去,肝火的发泄,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愈合。
“乔总,你午饭吃什么?”
“不吃了,减肥,刚才已经气饱了。你们去吃吧,回来给我买点水果,不要葡萄。”
“好的,那我们先去吃了。”
“嗯,去吧!”
她目送着小助理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想起自己刚踏上社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在新入的职场山如履薄冰,步步心惊。吃过苦,受过累,也吃过亏,受过冤,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是你必须去亲身经历的,就像别人告诉你那是错的,你不信,只有自己做了,错了,才会明白得透彻。
就像是夏如歌几年前安慰自己时发过来的微信:你没有必要去羡慕那些世事练达的人,因为他们遇到的坏人比你多。
而现在,转眼已经毕业4年了,她也在不知不觉中从鲁莽无知被生活摔打成世事练达,无畏无惧。不是她进步的快,而是她遇到的坏人一个比一个坏。
她见过风雨同舟的伙伴转身反目成仇,见过无奸不商的老板覆手整垮兄弟公司,见过为谋上位的妖女娇嗔做作,见过辞职持家的主妇生活味同嚼蜡。
她见过了太多太多丑陋,她的心已经麻木。不再相信爱,不再接受告白。
她在酒桌上被灌醉,然后躲进洗手间里吐完了出来继续喝,等夏如歌从酒吧下班回家时,见她躺在家门口哭着睡着了。
那天晚上她抱着如歌说,我这么委屈,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不再忍气吞声,能够在别人劝酒的时候拿起酒杯扔在地上,能够在别人故意整我的时候上前给他一个巴掌。我只有两脚站在淤泥里越深,才能够更加站稳脚跟。
而现在,她可以穿着拖鞋来上班,可以跟自己的老板怒目相对,可以一个人谈下100万的案子,可以成为老客户与EV续约的理由之一。
她喝了一口咖啡,空荡荡的胃里被找回一点能量,写字楼里的空调从来都是这样冰冷,就像电费从来都不花钱。她披上一件外套,借着此刻胃里的饥饿清醒,门外的安静舒心,她坐在电脑前,翻看着paladin的结案ppt,当初的结案是她亲手做的,可是现在,她却要被逼着将已经下肚的东西重新再咀嚼一遍端上客户的提案桌。
她挠挠头倚在座椅上翻看了一下手机,依然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心情又开始翻涌烦躁,莫名其妙的焦躁感,不是源于眼前的这个案子,而是因为这个叫易以宸的男人。
是的,翻看了无数次那仅发了一次的对话框,她的确记住了他的名字,易以宸。
微信朋友圈里没有任何更新,还是前些日子的那些动态及照片。清晨,他的微信运动是9876步,他应该是在晨跑;中午,总会多个一千多步,该是去吃饭了吧!到了晚上,微信运动就变成了2万几千步,是在跑步上还是在哪条路上夜跑?
她像是个神经病人一样跟踪着他的微信动态,点开就是失落,不点就是落魄。
夏如歌说她恋爱了,她微笑着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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