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夏目漱石的草枕,读他宿于山中,写下春风忆淮然,耳闻马铃声等词句,又读他于竹丛月下,寄住古井,于料峭的春夜,踏着细碎的花影,去寻一棵海棠。
他说,旅行的时候,是一副常人的心境,讲述经历的时候,则已经是诗人的态度了。
恰是新雨刚过,落下满庭的黄叶,我便想起司空曙的雨中黄叶树来,只可惜,灯下没有白头人。
夜晚凉风拂过,偶尔只有几个星闪着,好友指着夜幕说,看,那是北极星。
恰逢是新月,这里又是郊区,我们坐在操场上,看最亮的金星,还有那零零星星不知名的星,我忽然兴起道,那边的几颗,怕不是北斗七星吧。
好友抬头,我们小心地数着星星的数量,当真是七颗,只不过,除了北极星,大部分都黯淡许多,这一秒闪着,下一秒便隐了起来,恰于空中,隐约连成了勺状。
顺着竹林往寝楼走,路过水塘,除了石上留下的清泉水声,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就连那被我们赐姓斯蒂亚特的金鲤都沉入了水中。
“不知下午我们撒的面包屑它们吃完了吗?”
“希望如此吧。”
好友淡淡道。
夜里风露大,我们便缓步回了寝室。
坐在寝室灯下,一时满脑都是各色的词句,一时间不知道先说些什么,便和室友攀谈一二,说起这些,似乎也都是无用之用。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偶尔的于某篇文章中读起,初读便被惊艳不已。
若能醉笑三千席,而不是诉离别意,这般的旷达的快意,这般的豪放的不羁,也不失一种快哉与浩然。而每每读起下句,我总会想起楚庄王一鸣惊人的大鹏与贾阆仙那十年磨一的霜刃,也总会给我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自信。
无数个月明的雨夜,于灯下失神,窗外夜雨簌簌,我总会想起黄庭坚的江湖夜雨十年灯。
夜如何其,我无法忘记那场千年前的夜雨,总觉得有种凄凉而悲壮的美感在,一次次的夜游秦淮,想要体会那样的心境,却又黯然。笛声暗,和着些许微凉的夜雨,是不知有没有人为我再添上万家灯火一盏 ,当真是飘零酒一杯,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我亦喜欢前句,那样的春日,那样的长安,桃李春风一杯酒,那酒一定不是烈酒,是有着些许寡淡的新醅酒,于喉中化作恬碎的乡关。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那枝头的点点桃李花,化作相思,化作那一杯酒,而长安,则是望乡台上前世的乡关。
潭间落花二三点,岸上弦鸣一两声,想要于舞象之年轻蹄快马,看尽天涯花。也想着若是能化作武陵年少,一袭春衫,一纸折扇,笑谈于酒肆茶馆,流连于烟柳深处,偶然地打马经过,惹来秦楼楚台上满楼的红袖招。
这样的痴念,却又总能让我心向往之。
……
我想,当我写下这些文句时,月亮也已陷下沉睡,那便晚安吧。
留一句漱石写的诗作念想吧,
青春二三月,愁随芳草长。
闲花落空庭,素琴横虚堂。
蠨蛸挂不动,篆烟绕竹梁。
独坐无只语,方寸认微光。
人间徒多事,此境孰可忘。
会得一日静,正知百年忙。
遐怀寄何处,缅邈白云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