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始终是黑的,身体一直在向下滑,不,应该是冲更为准确。巨大的恐惧包围了我,已经不能思考,身边呼呼的风声告诉我,身体往下冲得越来越快……终于受不了,我晕过去了,更大的黑暗包围了我。
……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大院子外面,院墙很高,看不到里面啥模样,只是应该有一棵高高的大柳树吧,因为,那个柳树长长的枝条从院墙内伸了出来,还随风摆着呢!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
低头一看,这一身青色长衫,腰间扎着布带, 再一摸头顶,圆圆的发髻还扎着一个方巾!我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犹疑间,一群和我穿着一样的男孩子们从身边走过,约莫十个左右。走在路上一个个都很安静,目不斜视,中规中矩,表情严肃,个别人会偶尔交谈一两句,就像平静的湖水上荡起一小圈涟漪,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正发愣呢,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说:“阿丑!阿丑!快快走啊,莫要误了学堂……!”
人群中并无人回话,只是有个人朝我看过来,我一脸茫然,也没看清是谁在喊,只觉得那句话是冲着我的。左右看看,并无旁人,那是冲着我的,没错喽!我迷迷糊糊,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一句:“你们先走,我呆会儿就来……”那人好像没听懂,一脸懵圈地看着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说的什么?”于是我又清清喉咙,正色道:“师兄先行一步,愚弟稍后便来……”他怔了怔,扭头去了。
我还留在原地分析,我这是发生了什么?古装、男扮女装、师兄、学堂……我现在是在古代的学堂,男扮女装求学,名字叫……阿丑……?哎呀妈呀,我这是穿越了吗?
“师弟……”背后有人说话,貌似又是冲着我。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唇红齿白,眼神清澈的大男孩站在我面前。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上有几块青紫色瘢痕,细看之下,他的手背上也有类似瘢痕。这位是……
见我回身,他便两手相叠,给我行了个礼。来不及细想,看他行礼,我慌忙照猫画虎回了个礼,急道:“师兄……呃……你是……?”见我如此,他笑道:“师弟,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曾参,你的师兄啊!”
我愕然,曾参?!孔老夫子最爱的弟子?那么我现在在……春秋!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惊,张口结舌之时见曾参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忙脚乱之下我慌忙行礼:“久仰久仰……!”他赶紧还礼,嘴里急道:“师弟,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想起来要进院子上课,就请他一起,可是他犹豫着拒绝了。
我奇怪地问他:“难道师兄来这儿不是上课的?”曾参嗫嚅着说:“我很想进去,可是老师不让我进去。”我奇怪道:“那为啥呀?”曾参想了想,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前几日我跟父亲在地里干活,不小心把瓜秧的根给锄断了,父亲一气之下就举起手里的大棍子就打我。想到老师曾教育我们对父母要孝顺,加上我自己做错了事,就没躲闪,结果被父亲打晕了。”曾参叹了口气,接着说:“等我醒过来,想到父亲看到我晕过去一定会担心,就故意很开心地去见父亲,还感谢他费了那么那大力气教育我。为了不让他难过,我还弹着琴唱起歌,让父亲知道我很好。可是这件事让老师知道了,就特意让同学带话给我,让我不要再进学堂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着,很委屈地看了看门口,转过头对我说:“师弟进去吧,不要误了听老师讲课,我已经让同学给老师带话了。”
我看他坚决不进去,就只好自己进了大院。
院子里真的有一棵巨大的柳树,那柳树树干得几个人才能抱过来,老态龙钟,树下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阴凉。刚才碰见的那些学生就坐在树下,面朝大树。学生的前面站着一个老者,发髻高盘,宽额阔鼻,身形高大,身着灰白长衫,想必这就是孔子大师了。我快步走到一个板凳跟前,恭恭敬敬给老者行了个礼。他微微颔首,捋了捋胡子。见他如此,我便规规矩矩坐下。
看样子,除了曾参,人都到齐了。就要开始讲课了。这时候,有一个学生举手示意,孔夫子叫了他。只听得他说:“老师,曾参不明白老师为何不让他进来上课,托我向您请教。其实,我们也都想不明白,您不是教导我们,要对父母孝顺吗?曾参的做法难道不是正确的吗?”原来,这位同学正是帮曾参带话的,学生们都听说了曾参的事情。
孔夫子看着坐在树下的学生们,稍停顿了一下,说:“同学们,你们听过一个故事吗?”大家都没吭声,等着老师继续说下去。“从前,有个人叫瞽(gǔ)瞍(sǒu),他有一个儿子叫舜。舜对他父亲很孝顺,每当瞽瞍需要舜时,舜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可是,当父亲要杀舜时,却从来都找不到他。平日里,如果父亲用小棍打他,他都乖乖受着,可是如果是大棒子的话,舜就早早逃跑了。”孔夫子接着说:“这样做,即保全了瞽瞍作为父亲的名声,作为儿子,舜也尽了孝子的本分。”说到这里,孔夫子又停下来了。学生们全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孔夫子才又开口道:“曾参为了对父亲尽孝,不知道爱惜自己,用身体去承受父亲的怒气,死都不肯回避。假如他真的死了,不是就把父亲陷于不义了吗?哪有比这更不孝的事情了呢?”学生们恍然大悟,一起对孔夫子行礼致意。
这时候,门外的曾参走进院子,快步走到夫子身边,倒身便拜:“老师说的极是,学生真的犯了大错,请您原谅我。”
夫子并不回话,只是捋了捋胡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佩服不已,孔夫子用一个故事,轻松点拨学生明白不要愚孝的道理,也表达了自己对孝的看法。一代圣人的风骨一览无余。
无论是梦境还是真的穿越,这一次的经历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