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路两旁,植有许多合欢树,七月正值花期。每次路过,都能见到一树的花枝招展。桃红玫粉的花瓣,丝柔轻盈的像展开的一把把小扇子,被微风轻轻一吹,那姿意流荡的舞姿便自带出别样的娇美风流。
去年大舅父住院时我回来照顾,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七月前后,暑气正浓,走在正午的马路上感觉人分分秒秒都会像冰淇淋一样被熔化掉。傍晚回家路上,在长风吹拂的黄昏余光中看见了一株株正盛放的合欢树,心间瞬时被温柔的亮光充满。
时光飞逝,这又是一年。
一个新居所的形成,同样可以交由时间来完成。刚搬迁过来那会儿,我对整齐统一的房舍屋宇设计和缺乏绿植的现实甚是遗憾,想不到,也才几年下来,大路两边已绿树成荫,白杨的手臂已可以优美地伸向天空。许多人家都有了养花种草的习惯,房前屋后,花圃成行,菊花、玫瑰、兰花、木荆,粉红、嫩黄、纯白、淡紫,开得华美绚丽,与灰青色的墙壁相映,亦成了湖边的一道风景。
傍晚散步时遇见许多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面孔,细问之下才知道那是谁谁的孩子,当下心中便“哦”的一声,或者轻叹一句“怪不得”,因为那个谁谁是我曾认识和熟悉的人,这些路遇的少年的脸上,那眼角眉梢,那语气神情里,分明有着谁谁的影子啊。在这里,时间以一种有形可视的具体物相呈现。
蔡澜先生曾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如果你笑我老,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此中真意,不用思量便浅白可见。他如此郑重而幽默地道出了时间对于每个人,对于世间万物的公正和平等。没有谁可以一直面如粉黛黑发如丝,亦没有谁不曾年少轻狂青衫薄,那坐在我面前弯腰弓背气息虚弱的垂垂老者,亦曾用一双肩膀支撑起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那长身玉立的少年,也曾在满脸皱纹的她的怀抱中一天天安然生长。
时间于他和她,于所有的他们和我们,既是用于粗暴抽打的皮鞭,亦是用于温柔抚摸的手掌,我们在时间这里,既承受摧折,亦获得安慰。哪怕有一天,丰硕果实会随我们一起堙灭,但那曾绽放过的喜悦,合欢花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