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满世界飞着的爬着的跳着的蠕动着的各种虫子告诉我,夏天它来了,真的来了。
从小就怕飞蛾,因为听闻但凡被飞蛾的粉沾染皮肤,就会红肿甚至腐烂。初来时,房里偶尔出现一只小飞蛾都能把我闹得忍不住地“哇哇哇”乱叫个不停可又不敢下手取其性命。有天晚上,去上厕所,刚走进去,就突然大声尖叫地冲了出来,带着哭腔对徐老师说:“我发现一只怪东西,好可怕,我从来没见过,我不敢进去了”,“什么东西?你用小石块把它赶走呗”,“不行,万一把它赶到我身上我会疯掉”,最后还是在他的不断怂恿之下回房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鼓起勇气走入险境拍照观察,原来是只灰色带白斑点的巨型飞蛾。此后,房间里的飞蛾再也难逃厄运,一个晚上下来,房间地板上横尸遍野。
又是晚上,睡前上厕所,穿过走廊时徐老师突然发现墙边一只奇奇怪怪的,看似蜈蚣又非蜈蚣的“神奇生物”居然捕获蟋蟀一只,且正在用力拖拽并享用宵夜。他好奇心大发,停下仔细观察,并命我拿出手机来拍照。想着如此奇怪可怖的照片留着于我手机,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徐老师不满足于仅仅拍两张照片存留,想拍视频更真切记录这一幕,只好自己回房拿起充电的手机,可再来时那只“奇虫”已不见踪迹,掀石寻之,发现其已经躲至夹缝之间,伸入手机试图录制视频,徒劳,遂作罢。后来居然在王老师的蚊帐外发现此类“奇虫”一只,终于,徐老师装上了蚊帐,抵御外敌。
一天晚上,正在房里批改作业,“送你一个礼物”徐老师敲门而入,我转过头,迎脸就撞上他递过来的一只超级大蜈蚣,“你神经病啊!”我简直又吓又气差点哭出来了。“怕啥,这是死了的,阿牛伍之莫她们在床底发现叫我去抓的,都已经干掉了”,他边说边把蜈蚣拿回房里当装饰品摆放着。每天吃饭我都刻意背对着它,只要稍不注意回头便能看见蜈蚣横卧在那儿,明明知道是尸体依然惶恐不安了许久,生怕它复活报复人类似的。直到有好奇学生拿起又被瞬间吓坏,不小心把蜈蚣标本丢进了王老师的洗衣桶里,徐老师才总算舍得收了起来,还嚷嚷着腿被弄断了几条。
我的宝贝学生们,尤其男孩子因听闻韦老师怕虫子,就常喜欢抓各种虫子来“送给我”(吓唬我),这一点深得其徐班主任的真传。一天清晨,几个男生给拿一凡士林的盒子来给我,说:“徐老师让我们给你的。”我正要打开,看到其中一男生似乎在捂嘴偷笑立刻机警起来,“我不要了,你们快拿走”,他们一出我房门就打开盒子,果然数只飞蛾、小虫相继飞出。此后,但凡听到有学生说要送给我一件礼物,我都是看也不看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十分坚决地拒绝的。当然,也会有幼儿班的小可爱送给我断了一只钳子的小螃蟹,因无从养起,放归石缝中。
夏日来临,苍蝇成了我们最大的天敌,最大的烦恼,因为它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且永远是赶之不尽,灭之不绝。即使徐老师常常紧关房门,但只是日常出入打开房门的间隙就能让它们迅速飞进来,且是源源不断。因此,每天用电蚊拍“啪啪啪”地打苍蝇,便成了徐老师除偶尔的老年养生篮球之外唯一的体育运动了,我在房里经常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声响,我就知道马上随之而来一股烧焦蛋白质的味道了。总开玩笑说,若是举行打苍蝇大赛,徐老师必将轻轻松松摘取桂冠。
我曾在房间里踩死一只蠕动的黑灰色大胖虫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心有余悸不断拍胸口,需要大口大口喘气。王老师每每进山上课都会被虱子上身,无数的大小红包鼓起触目惊心,抓痒不断……每天和各类虫子斗智斗勇的日子虽然真称不上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我无法像沈三白那样把夏蚊做青云白鹤观之,可是又发现,其实天天看群虫乱舞也是颇有意外之趣的,毕竟,今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与群虫生活了,而且徐老师强调:这里虫子越多,说明环境越好。
如果说生活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那么此时我的生活更像是野外的茅屋一椽,你永远不知道会从哪里飞进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