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升职还是贬职呢?
赐封巡抚,却是秘密去往扬城治水患,即使没用,最晚也得明年秋季回都城。
扬城,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儿正是她借了祖籍,一个常年受水灾的困扰的地方。
为什么皇帝会派她来担任?她,新官上任不久,重大事情没做过。
倘若是因为昨晚太子的失态,皇帝大可以罢免她的职务,怎么会交给她如此艰辛的一项任务?
仅仅是因为她祖籍在扬城?
幸而昨晚还有时间秘密交给屈陌一项任务,秋蝉又是女子,不方便带出来,如今又剩下那个少年旺财陪她去扬城。
秋蝉是千叮咛万嘱咐:记得每月一次药,注意不要被人下毒……
只能领着秋蝉的好意,带着秋蝉临时调出的十包药,忐忑地上路了。
多久会回来呢?
兰如风心里也没底。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车板上,嘈杂得很。
“到哪儿了?”
“进了林子,路有点儿不平,大人你坐好。”
“嗯。”
风从车帘的缝隙钻了进来,一股潮湿的冷意从脚底直涌上头皮。
下雨天真烦!
刚想披上一件衣服,忽然感觉肠子被人一扯,腹中瞬间痛如刀绞,此次不比那个旧疾的发作,一拨接着一拨,几乎毫无可以缓解的间隙,痛的让人直不起身来,头脑却无比清醒。
究竟是怎么了?
额上湿湿的,额角的发全粘在了皮肤上。
大力按了按腹部,似乎好了些。
挪了挪屁股,竟感觉座上有些湿,难道马车坏了?雨水都露进来了!
又一阵微风从缝隙里里钻了进来,身体一阵颤栗,腹中的疼痛愈发加深了。
该死的雨!
更该死的是:一股戾气若有似无,继而越来越近。
不好!
估计是冲着她来的!
兰如风微弓着背忍着疼痛,掀开车帘坐到少年的旁边,神色严峻地警惕着四周。
少年诧异地看了兰如风一眼。
“大人,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着凉了?”
兰如风抓过少年的手探向脉搏,肯定道:“你不会武功!”
“嗯。”
“一会儿我会推你下车,你自己好好藏起来,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走!”
“嗯?”少年不解地看着平素未见严肃的兰如风,琥珀色的眸隐藏着悸动,心也不由一颤。
随着戾气的加重,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偶尔也能探到几处轻微的呼吸声。
“你自己小心!”兰如风瞅准时机,一掌打出,将少年打入茂密的矮树丛,一手抢过马缰,赶着马车快速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几道灰黑的人影手执长剑自树上飞下,追着马车要刺向那一袭青色的身影。
兰如风按着痛觉加重的腹部,一个闪身,忍着痛,躲过其中一剑,因在马车上施展手脚受阻,不得已弃了马车,提气飞了出去。
又几道灰黑色的身影自前方出现,带着凶猛的戾气朝她冲了过来。
兰如风腰身一扭,用尽最后的力攀爬上树,快速取出腰间的莹笛,斜向一扫,正好挡住一只刺过来的长剑。
“谁派你们来的?还个个是高手!”
没有人回答,所有黑衣人的目标只是她的性命。
淋了太长时间的雨,身上已是冰凉,没时间也没机会去运内力,腹中愈来愈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抽光她所有的力气,巴着树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差一点连手上握住笛子的微薄之力都没有了。
见兰如风取出了莹笛,所有黑衣人都退后与兰如风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兰如风即将在树上站不稳了,有人试探性飞出一枚暗器,兰如风第一时间察觉后,本习惯性想接住,刚伸出软绵绵的手才意识到她如今用不上一点力气,稍一考虑,暗器已与她的右臂擦碰而过。
黑衣人面面相觑,察觉到兰如风没有拼搏的能力后,忽然像是有人喊开始般,一齐举高了手中的长剑,飞身刺向兰如风身体的各个部位。
死亡的气息围绕着只能感觉到腹中疼痛的娇小身影,压抑着心脏砰砰直跳。
巴住树杈的玉指在缓缓松开,准备随时跳下树去。
每次想集中丹田,就越清晰地感受到那如刀绞的疼痛,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一点内力,总在碰到那处疼痛就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抬眼一看,最近的一把剑已指向她的胸口,近得瞬间就能刺穿她单薄的身板。
莫非,天要亡她?
忽然一阵尖锐怪调的哨声响起,黑衣人都着魔般立刻收回剑,没有人再去看兰如风,皆齐齐飞身离开了。
原来是嗜血门!
嗜血门的标志,哨声为令。
千钧一发,捡回一条命,虽然腹中的肠脏又是一紧,可兰如风还是松了一口气,一口支撑着自身的气一松,再无其他力气维持在树上,只好任由自己掉了下去。
坠落在地,连背后的疼痛也被掩盖了。
一阵怪香扑鼻而来,脑中的意识忽然模糊了不少,只是隐隐约约见着一个男人,撑了一把油纸伞,缓缓走了过来……
孰不知,那双懊恼的琥珀色眸中,惊讶而心痛地看着她身后的一片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