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风调雨顺,获得丰收,是乡村农家最大的祈盼。一年一度的雨水节气到来,仔细品读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写雨水的词作《浣溪沙·父老争言雨水匀》,觉得他明上写景记事状物,实际上抒胸中块垒,写的是同情百姓疾苦,寄托的是忧国忧民、兴国济民的家国情怀。
二、辛弃疾的词
《浣溪沙·父老争言雨水匀》
父老争言雨水匀,眉头不似去年颦。殷勤谢却甑中尘。
啼鸟有时能劝客,小桃无赖已撩人。梨花也作白头新。
三、译文
村子里的老人们都竞相谈论说,今年开春以来雨水均匀(后面丰收有望),他们不会再像往年那样愁眉苦脸了。只要人勤快,就不愁无米煮饭,让甑子积满灰尘。
树枝上的鸟儿吱吱喳喳地鸣叫着,像是在帮村民劝我留下来多住几天。桃树枝上结满了青涩的小桃子,让人十分喜爱。满树梨花盛开,花白胜雪,像是给树枝新添了一头白发。
四、词作者简介
辛弃疾(1140-1207),南宋爱国词人。21岁参加抗金义军,投归南宋后历任签判、通判、提点刑狱、转运使、安抚使等职。42岁遭谗落职达20年之久,住在江西信州(今上饶)。64岁再起为浙东安抚使、镇江知府,不久罢归。一生力主抗金北伐,抗金方略未被采纳。宋词豪放派代表人物。其词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富有爱国感情。著有《稼轩长短句》以及今人辑本《辛稼轩诗文钞存》。
五、辛词解读
《浣溪沙·父老争言雨水匀》是一首描写农村生活场景和自然景物的作品,约创作于公元1200年。这时词人约60岁左右,仍处于遭馋落职期间。
该词的上阕主要写人,从村中父老对天气的反应着笔,运用对比手法,再现了庄稼人因为“雨水匀”而欢欣鼓舞的情形。
“父老争言雨水匀。眉头不似去年颦。”村中的老人们争相谈论着近期的雨水多么均匀,看来后期有望丰收,他们不再像往年那样愁眉苦脸了。雨水匀:即雨水均匀,雨量适中。颦:皱眉的意思。如成语东施效颦,就是东施摹仿西施皱眉头。
南宋时期,江西信州一带与全国所有地区一样,使用牛耕田地,农业生产主要靠天吃饭,雨太多则涝,太少则旱,难得风调雨顺。村中老人多次经历过干旱饥馑荒年,吃够了苦,受够了罪,而近段时间则雨水均匀,如果后面几个月都这样,村民们完全可能获得一个好收成,怎能不让大家愁眉得展,欣喜万分呢?难怪村民们逢人便议论,老人们遇到词人也是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
这里“争”字十分生动传神,把乡村父老们的欣喜之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由于雨水均匀,才有父老的眉头“不似去年颦”,前句为因,后句为果。
“殷勤谢却甑中尘”,这里是词人的想象,也是村中父老们的愿望。殷勤:有情意深厚的意思。李商隐《无题》中有诗句:“青鸟殷勤为探看。”但笔者理解应为勤快、勤劳的意思。谢却:即除去,清洗掉。甑:蒸食物的炊具。甑中尘,指蒙在甑子上的灰尘,表现往年欠收无米下锅,连蒸饭用的甑子都好长时间不用,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这句可理解为,气候这么好,只要人勤快,就不愁不丰收,把蒙上灰尘的甑子洗干净来蒸饭将不远了。
上阙表面写乡村父老的欣喜之情,实际上暗写南宋部分官吏不关心黎民百姓疾苦,在荒歉之年缺少救济,老百姓揭不开锅的惨状,充满讽刺意味。
词的下阙侧重写景,表面看鸟语花香,春景清丽,令人流连忘返,实际暗中抒写光阴催迫,词人自己无所作为,无力报效国家的无可奈何与期望再受重用的急迫心情。
“啼鸟有时能劝客。小桃无赖已撩人。”有时: 时不时地,此起彼伏地。客: 这里主要指词人自己。撩:即逗引、撩拨、挑弄。小桃:就是小桃子。无赖: 是顽皮的意思。
“无赖”一词采用拟人手法,用在这里富有情趣。辛弃疾的词《清平乐·村居》有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其中“无赖”也是顽皮可爱的意思。唐代诗人徐凝的《忆扬州》有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其中“无赖”一词则为恼恨、抱怨的意思。
这两句可理解为,树枝间吱吱喳喳鸣叫不已的鸟儿,像是在帮村民劝我留下来,吸引我的注意。桃树上结满青涩的小桃子,像顽皮可爱的小孩子让人喜爱,撩拨得人不忍离开。
乡村父老热情好客,不仅向词人分享他们遇“雨水匀”的大好心情,还通过鸟语花香的撩人春景劝留词人。
“梨花也作白头新”,“梨花”点明时令是晚春,“白头新”即新开的梨花雪白,像给枝头新添了白发。词人填此词时已届六旬左右,此处用“白头”,喻意为年华老去,自己壮志难酬,希望再被朝廷起用,报效国家。此句可理解为,满树梨花竞相盛开,花白如雪,就像为枝头新添了白发。唐代大诗人杜甫的《春望》有句“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白头即指白发。
六、结语
结合辛弃疾的平生经历及此词的写作背景来分析,辛弃疾一生多受贬谪,郁郁不得志,受贬期间作此词,写人写景状物有如目前,借写村民对“雨水匀”的欣喜,反讽南宋朝廷的腐败无能和对民间疾苦的漠视,借写晚春景致留客和梨树“白头新”,暗寓词人对屡遭贬谪不受重用,年岁渐老却难酬抗金复国壮志的抑郁、愤懑及期待重返朝廷的急迫心情,表达了词人忧国忧民、同情民间疾苦及兴国济民的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