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酒官司(随笔·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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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场上,几个人围桌而坐,推杯换盏,都带上酒意时,大家的兴致就会大幅提升,头蒙了,胆壮了,平时窝在心里的话也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酒无尽,话无尽,有人不胜酒力,有人渐入佳境,有人敬酒不吃,有人死缠烂打,于是,酒官司就产生了。

甲为了让乙多喝酒,就制造出各种理由,让乙不得不频频举杯,哪怕乙已经超量,甲仍不放过,继续找理由怂恿别人跟乙“表示”,乙感觉出甲在“使坏”,就打住不喝了。甲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使出诱惑、激将、嘲弄甚至威逼的手段,让乙就范。乙坚持不喝,双人便各说各理地舌战起来,并尽力争取旁观者为自己说话。通常情况下,能言善辩的一方总能占上风,但再能说的要是碰到“赖皮”,那也只能甘拜下风。

所谓“酒场无真理”,要让你喝酒总能找到理由:年轻?身强力壮,正是“拿酒”的时候;年长?久经沙场,姜还是老的辣;脸不变色?自然是能喝一族;沾酒脸就红?也不能轻易放过;女的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初次见面?喝了认识酒后还得加深印象;老熟人?谁不知道谁的底,少装;身体不舒服?那是因为缺酒了;表现好了?奖励你一杯;说错话了或做错位子了?罚你两杯;上级、老师或兄长?敬;同学、战友或老乡?同喝……

打酒官司,也就是活跃酒场气氛的一种方式,当事人一般都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人是好人,酒不是东西”,酒精上了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再者,如果喝酒的几个人里有互相不对脾气的,比如张三和李四,平日里面和心不合,此时坐在一起喝酒,彼此心里总会觉得别扭,因此两人都很谨慎,都想控制住酒量,免得给对方留下什么笑柄。控制不好,借着酒劲很容易交锋接火,并以酒水为武器互相撕脸攻心,酒杯装满玄机,话里夹枪带棍。不明白的人看到的是两个人在打酒官司,明白的人看到的则是爆发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甭管善意还是恶意,有时候,为了一杯酒,两个人或几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脸红脖子粗地说着那些“车轱辘话”。时间慢慢地在唇间和酒杯上流逝,一桌子菜都凉了,也没人再去关注,所有人都只关注那一杯“喝还是不喝”的酒了,打酒官司的人被酒精彻底征服了,他成了酒精的代言人,甚至说着说着就成了酒精本身,一点火就会燃烧了。最终,有清醒者制止了一场“火情”的发生。第二天,清醒者问打酒官司的那位醉酒者:你昨晚失态了,知道吗?我要是不劝你,你今天可能真的要去跟人打官司了。醉酒者问明了当时的情况,笑道:真的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喝闲酒


农民工收工之后,在工棚内喝酒聊天,那是为了解乏。

上级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单位负责人必须在就餐时陪酒,那是为了应酬。

围绕一个项目,去赴生意场上的某个席宴,那是为了谈判。

年轻人在酒吧里,端着酒杯看表演、做游戏,那是为了宣泄放纵。

年终时,公司领导组织员工聚餐、畅饮,那是为了表彰或鼓劲加油。

请别人为自己办事,特意布置了一个酒场,那是为了求助或感谢。

愁苦时喝酒,那是借酒消愁;快乐时喝酒,那是以酒助兴;作诗时喝酒,那是诗酒风流;猎艳时喝酒,那是沉湎酒色。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那只能是酒囊饭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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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年轻时的李清照和朋友在郊外游玩喝酒,最后竟“沉醉不知归路”。喝酒,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性,没有什么内心的挂碍,随性随意而为之,这就是喝闲酒。

想一想,人在世间走,忙忙碌碌是常态,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是很少的,在闲的时候再找到另外的闲人来一起喝酒,那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喝闲酒的邀约词往往是这样的:晚上没事吧?如果没事,一起去喝两杯?

自然,这“没事”是相对的,是短时间或阶段性的“闲”,一直“闲”着的生活应该是寄生性质的,也是索然无味的。

喝闲酒,是忙中偷闲,是调节生活的一种方式。

既然是“闲酒”,那就少了很多的讲究:喝酒场所可以是饭店,可以是住所,可以是大排档,也可以是乡野间;酒也不需要什么高档名酒,有什么酒就喝什么酒;菜,下酒的家常菜就行,“澳洲鲍鱼四只”那样的假脸,根本不需要;穿着也尽可随意,夏日里短裤背心赴约也无伤大雅。座位也不再细分什么主次,至多按年龄排下,打架似的将人往主位上狠推,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可以是三两个人,也可以是五六个人,一个人的“闲酒”会有“闷酒”之嫌,八九十来个人的“闲酒”易生乱。都带着放松的心情而来,又都情投意合,所以席间的气氛是融洽的。“能做到一起就不是外人”,在此时此刻不再是一句虚话,都是知根知底的,都是彼此欣赏或乐意宽容的,所以不要担心酒场“无间道”的存在,即便打起了“酒官司”那也是为了开开善意的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没有沉重的话题,没有委屈的倾诉,没有无聊的编排,没有莫名的抱怨,没有庄严的承诺。喝酒的背景是大家共同拥有的美好记忆,主旋律是不忘初心,正能量是加深感情。

喝闲酒时没有人事的纠缠,没有世事的烦忧。见到的都是喜欢的人,说起的都是内心的话,想到的都是开心的事,喝进肚里的酒会让你飘然,而不会让你沦陷。

喝闲酒,其实就是幸福生活的一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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