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给妈打电话,问她在干嘛呢?
回我吃饭呢。
吃的什么?
韩国拌饭,她笑嘻嘻地说,一个人吃饭,简单些,剩的饭菜热热拌拌就很好了。
很香的,她说。
虽然,我也经常偷懒,一个人时也会吃这样所谓的“韩国拌饭”,但是听到千里之外的她,笑嘻嘻地讲拌饭好吃时,还是会心头一窒,好生难过。
突然明白了,一个人的简餐再怎么好吃,落在旁观者眼里,总是孤单――因为舍不得,所以更不舍。
沉默了好一会,听那端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零零碎碎的,想到哪就说到哪,我都插不上嘴。她说得多,我就负责嗯嗯嗯地听,听着听着才惊觉有一阵子没打电话回去了,她积攒了这样多的话要讲,以至于饭都忘了吃。
瞟了一眼时间,说了半小时还多,饭只怕凉透,不忍打断她。
末了,她讲了两个同龄人,一个刚去逝,一个脑梗,我还没详询呢,她竟嘻然道,还好天凉快,舒服。
我一脸懵圈:什么舒服?
她说,料理后事的人舒服呀,不热!
哎哟,这脑洞也是没谁了。
无疾而终,这样最好了。她说,不麻烦人,也不拖累人,好过活太久了生活不能自理遭人嫌弃。最后几句,有几分自言自语,也有几分落寞。
我这厢听着,几乎落泪。
我们相隔着千里之遥,五个小时的路程,一年不超过五次的相见。时光的残忍在于,它能封存记忆中的美好,并镀以华彩。所以现实往往会败给记忆。而距离,更让我一年一年眼睁睁地看见了她的衰老。
收线前,再三嘱咐她,春日气温反复,不要着急贪凉减衣,要多保重。
她说知道知道,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一脸的不耐烦。
我的饭凉了,她说,怪你。
好吧,怪我。难得她跟我撒娇,一如我幼时跟她耍赖一样。有妈在,家就在,这样年复一年,我还能幸福地回家找妈妈。
不感慨,不矫情,甚幸,你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