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改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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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上班经常迟到怎么办?

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如果一个人经常上班迟到,请让TA坐班车上班,相比旅游大巴的拖沓,班车干脆多了,只要一到点,它毫不留情地锁闭了你上班最便捷的通道,留给你一大堆尴尬。你需要考虑如何面对英明的领导,如何招架拥挤的公交,如何应对时间与金钱双重损失下产生的焦虑。在这焦虑中,你回想起原本习以为常的“上班之路”是那么的不同寻常,就像感冒中的人对健康的理解更为透彻,但感冒终究会过去,班车明日还有,所以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也是在脑中轻轻掠过。

而今,尽管我们谁也没有迟到,这条最便捷的上班通道永远锁闭了,当你意识到“永远”二字,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又开始清晰起来。你会发现班车真是个有意思的伙伴,无论从家到单位,还是从单位到家,它都默默在起点等你,日复一日将你送到终点,像个忠实的老仆,感动得天后王菲都为它写下一首歌:你却在起点等我,住进你心里,没有你的地方都是他乡,没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

你曾误以为它的存在是那么理所当然——上车、睡觉、下车,现在回想它是那么任劳任怨,车头洋溢着家长里短的故事,永远是温馨祥和;车中流传着大国小民的看法,永远是挥斥方遒;车尾点缀着一双双惺忪的睡眼,永远是似睡非睡。每天清晨,你会在某路公交站点向南向西翘首等待,可能我们习惯于用对待公交车的方式去对待它,其实大可不必张望,只需校正时钟耐心等待,它必然不会让你错过。它是那么的准时,一到点,你抬头,你就瞧见它坚毅果敢地从晨雾中钻出,机敏灵巧地避开车流,稳稳地停在你面前。然后,你会带着一丝优越感钻出人群,闲庭信步地踏上车,与温馨祥和、挥斥方遒、似睡非睡的同事们一一点头致意,然后寻到一空位,深深的陷了进去,被回家的感觉所包围。

有班车日子里觉得它像是一个训教处主任,黑着脸撅着屁股矗在那里,打老远就闪着尾灯提醒你走的快一点,上班要迟到了,忙碌的一天马上开始了。如今没有班车的日子才突然觉得他是那么和善,大多数时候,车上都留有空位,你也不需要纠结给人让座。班车是那么亲切,如果你离起点近些,多年下来你可能会对其中的一个座位产生眷恋,坐下来的那一刻心中是那么稳妥,哪一天发现位子被占走,心中陡然冒出说不出的失落。

在车里,打发闲暇的方式大致有三种,按参与度高低依次是打盹、听手机、看手机、聊天。无论是打盹、听手机、看手机还是聊天,都仰仗于师傅驾驶技术的娴熟,否则打盹的不会有鼾声,玩手机的会头晕恶心,聊天的会磕到舌头。所以每当下车的时候大家都会意地向师傅点头,像是一种不成文的仪式。

如今,这种仪式从我们的生活中剥离出来,顺带着雨中等车的焦灼、半梦半醒的撩人睡姿一起被剥离出来,与同事们的相处交往时间进一步被切割。一切结果都在意料之中,一旦面对又都在情理之外,没有告别仪式,甚至来不及上车与相伴十一年之久的座位告别,我们就要自行寻找另一条通道。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我们早就习惯于习惯被打破,购物的习惯从线下转到线上,出行的习惯从招手转到APP,吃饭的习惯从经验转向评价。现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讲,上班的习惯从单项选择转为多项选择,除此之外,没有人会发现清晨公交站等车的人群里少了你,也没有人会发现早晚高峰的车流里多了你,你依旧默默徘徊在两点之间。

但细腻的你会很快适应这种转变并发现另一种美好,你我的上班之路豁然开朗,你我看到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风景,你我相遇的不再是一尘不变的人群,于是你我的谈资日渐富足,你我的眼界日渐开阔,你我他终于从铁达尼号跳下,各自踩上一叶扁舟,让信风劲吹,让船帆全升,我们纷纷顺流而下,最终汇流一处。

某天清晨,某个十字路口,你放下车窗,看见左右两边尽是熟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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