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幻想和可能,但他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过两天就要去见林虹的父母了,按照林虹的意思,还要帮她妈妈一起忙活地摊上的生意。每年的腊月底,林虹的母亲都会乘着集市上人多,去县城批发一些过年用的纸钱,画报,对联,玩具,挂历,烟花,炮竹之类的小商品,在集市上零售。
这次林虹有意跟父母说,陈风从合肥回来,想过来帮帮家里的忙,母亲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女儿有意想让这个人来家里,母亲心想,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把我的女儿迷成这个样子,死活听不进去我的话,非要来往,心里这么想着,也就随口答应了林虹,同意他来家里看看。
“我可提前把丑话说了,同意他来家里,并不是同意你和交往,如果我觉得不合适,我还是会当面跟他说的啊!”林虹的母亲不屑的说道。
“知道啦!我也没说同意嫁给他啊!他这次来,只是帮帮我的忙,让你们多了解他一点,干嘛那么较真啊!”林虹急忙辩解道。
这一天,林虹把具体时间定好了,又陪着母亲连续去了两天县城,把该进的货,都进回来了。只等着陈风来他们家了。
林虹从乡下回来镇上的路上,发现梅渚河的水面上结满了冰,那一片长在梅渚河畔的梅园也显得格外萧条,每当路过这片梅园,她都会想到今年的三月,她与陈风第一次在红梅公园见面的场景,陈风给她拍的一张梅花树下的照片,还一直存在她的手机里,作为屏保。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种幻觉,眼前的梅园,所有的梅花都开了。
陈风此刻就站在对岸,手拿相机,在给她拍照。她就像一位快乐的天使,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梅花树下,蹁跹起舞,发出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梅渚河岸,让近旁的陈风感到春意盎然。
一辆中巴车停靠在马路上,打断了林虹的思绪,林虹走上车去,眼前的一切消失在一片雪原之上。
陈风去社渚镇的前一天,也同样去了一趟天宁寺附近的宝斋堂,去那里吃了一碗素面,那里的老板娘是一位寺院皈依三宝的朋友的朋友,所以每年得空陈风都会去一趟,因为那里的腊梅花开了,而且开的十分傲娇。
陈风看到冰雪中挺立的腊梅,回到家中,便即兴写了一首诗:
恍如昔日雪,殷殷濡梅间;
只待芳泽尽,魂绕梦不眠。
他为这首诗起名为《宝斋堂.怀梦》,他还翻看了往日写的一些诗稿,不仅有一些怀旧,现在的他怎么变的如此浮华现实?
过去那个心有鸿鹄,志在傲骨的陈风哪去了,仅仅因为一个女人,自己的心门却紧紧的关闭,有的只是一副肮脏的皮囊,浅薄的意识流。
他翻看着曾经的过往,也许他应该找回的不是一段虚幻的爱情,而是失去理智的自我。
《再游东坡园》
新城旧貌不复存,
三河三景颇著称;
满园萧瑟关不住,
醉吟河头壁上魂。
这首诗作于2012年,是他第二次游东坡园时,留下的感慨。他最喜欢的人格导师就是宋代大学士苏东坡,他的传记,陈风看了两遍。苏东坡的命运,其实跟整个北宋晚期的历史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陈风的心中一直希望自己是个人格完整的人,就像经受过黄州被贬,乌台诗案,发配海南的苏东坡一样,不论置身何处,都能成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他突然觉得既然自己想要成为苏东坡这样的人,那么,就要像苏东坡一样经历挫折也能豁达大度,豪迈万丈。
今天因为一段尘缘,却要把自己弄得失去自我,这一点早已背弃了一个男人的骨气。这样的男人,怎么配一个女人去爱?
陈风忽然之间就像从睡梦中醒来,得到高人指点一般,振作了起来,他要鼓起勇气,面对一切该来的,躲不掉的现实考验。
第二天一大早,陈风便拎着两瓶礼盒装的葡萄酒,又带了两千块钱红包,下了车,又在社渚镇上买了一些礼品,就算正式的与林虹家人见面。
林虹知道陈风要来,心中虽有一些顾忌,但内心还是喜悦多过了担忧,毕竟这一天她已经等了一年,见到陈风的第一眼,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
她看到陈风拎了这么多东西,还是忍不住说:“不用拎着这些东西,我妈有高血压,这些东西根本吃不了。”陈风解释说:“第一次正式来你们家,你想让别人说我不懂礼貌吗?
再说了阿姨不能吃,可以给叔叔吃,这就可是我私藏很多年的酒,孝敬叔叔,应该的。”林虹听了这话,自然十分高兴,帮着拎了一些礼盒,走在陈风前面,看得出很开心的样子。
见到林虹母亲的第一眼,她正在楼下的集市上弯腰整理货,看到陈风来了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就让林虹把陈风领上楼去。
陈风主动喊了叔叔,阿姨,便跟着林虹上了楼。
林虹走进客厅,把东西放在门口墙角,就问陈风中午吃点什么?她说下楼去买,陈风并不是第一次来林虹家,上一次来时,是夏天。
而这次过来,他明显感觉家里有些阴冷,可能是房间的朝向并不坐北朝南,所以阳光很难照到屋里,加之屋里没有开空调,所以感觉特别阴冷。
腊月里,陈风在家一直用暖气扇,他平时很少运动,比较喜欢宅,所以身上穿的冬衣也是很保暖的。他看到林虹穿的并不厚,就关心说:“你穿的太少了,冷不冷啊!为什么不开空调?
感觉你们家好阴冷。”林虹转身握住陈风的手说:“你冷吗?我们都习惯了,在家很少开空调,空调装在美容室里,专门给顾客用的,自己很少用。”陈风关切的说:“瞧,你的手,这么凉,还这么节省,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林虹翻起自己的外套,笑着说:“你看,我穿的很厚的,只不过我不喜欢穿的那么臃肿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不一会,林虹的父亲从楼下上来了。
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应该是上一次的病症,还没有痊愈,走进来的时候,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一副沧桑的面孔,一看就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很瘦,但却长着一双倔强的眼睛,但当陈风主动招呼他叔叔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反应,而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就走到客厅的长桌前坐下了。
还吩咐林虹给陈风倒茶,陈风眼疾手快,马上上前,抢过林虹手中的暖水瓶,给叔叔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陈风一看,林虹的父亲寡言少语,就主动和他说话。
“叔叔身体好吧!”陈风关切的询问。
“嗯!还行吧!老了,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林虹父亲低声的说着。
“老年人身体最关键,只要你们身体好,虹儿也就安心了。”陈风依然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是啊!最近什么也干不了,只好在家呆着。”林虹父亲依旧说道。
“这腊月里阿姨和林虹都忙,你就安心休养身体,我这次来,也是想帮您二老忙几天,有什么您们尽管吩咐。”陈风就像跟自家父母一样坦诚的说。
“哎呀!就是瞎忙活,也挣不了几个钱。”父亲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楚。
林虹下楼去买菜去了,只剩下陈风和她父亲两个人,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总之,陈风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虽然她的父亲不善言谈,但陈风却能找到话题,其实这种聊天,也是排解陈风心中的尴尬,毕竟第一次见到她的父母,心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他觉得先和爸爸聊上几句,这样也可以先给她爸爸一个好印象。
不过事实上,林虹的父亲却是一个很实诚的人,他虽不多言,但却立场坚定,在这个家或许他说话并不算,但他毕竟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