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绿色的手术服,不锈钢刀上沾着血渍,明晃晃的机械灯光使人眼球刺痛。
徐大川此刻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了,急促且颤抖的喘息声混杂着惊慌,汗珠顺着脖子滴落,摔在地上。
“我在哪……”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匀称有致,这大概是一双医生的手,而且是个正在进行紧急手术的医生。
这不是我的手,徐大川彻底慌了。
他半辈子都在杀猪,和医生什么的半毛钱关系没有,顶多都是要见血的。
哦对了,血。
徐大川向手术台望去,那里不知道躺着什么人,内脏、器官、脂肪层,都清清楚楚的摆在那,当然,还有血。
这种红色的粘稠液体他经常见,比这多,都是用铁盆装,但以往都是新鲜的猪血,这次不一样,这、这……
这他妈是人血!
徐大川的腿有点软,他感觉耳边嘈杂一片,很多人在尖叫着嚷着什么,想仔细听却又分辨不出来,似乎在叫嚷着,让他赶快进行手术。
“不,我不会。”徐大川的头又开始疼了,捂着头求饶,“我只是个杀猪的…”
叫嚷声越来越强了,好似催命符一样紧紧地在他耳边徘徊,他就像个牵线木偶,被莫名的力量操控着,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到手术台前。
翻涌着的五脏六腑,夹杂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徐大川紧闭双眼,哆嗦着抬高手臂,即将要把那冰冷的手术刀戳进去……
“喂!”
他猛然惊醒,意识被抽离回现实。
不知不觉,徐大川发现自己的后背竟被冷汗浸透。
看着一如往日的猪肉摊子,手中笨重的刀,上方悬挂着的一块块猪肉,刺鼻的消毒水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生肉的腥味,还有爬满苍蝇的垃圾箱所散发出的酸臭。
“你在想什么呢,到底卖不卖?”
徐大川向声源处看去,是经常来买肉的李大妈,她烦躁的拍着案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你要多少斤?”他连忙道歉。
“三斤里脊啊,都说了多少遍。”李大妈接过装肉的塑料袋,小声抱怨,“犯了什么晦气,真的是…”
徐大川低头,默不作声。
2
“你是说,灵魂互换?”
“是的。”
心理医生沈清满腹疑惑的望着他,将衬衫上别着的笔摘下来,在手上来回转了几圈。
这是镇上比较有名的心理诊所,房间布置格外雅致,挨着窗子有张木桌,徐大川坐在对面。
“我总是精神恍惚。”他解释道,“然后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外科大夫。”
“能持续多久?”
“我不清楚…大概一两分钟?”徐大川思考说。
沈医生又问:“这种情况你经历过几次?”
“…”他沉默了,良久:“不知道。”
闻言,沈清叹气,重重地向后一靠,叉着手,两只大拇指绕来绕去。
“徐先生,您得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徐大川刚想反驳,抬头望见沈清的眼睛,有些心虚。
他犹豫了几秒,“其实,与其说是不记得,倒不如说是次数太多,忘记了。”
“很频繁吗?”
“嗯,有三四天。”
徐大川眼睛盯着地面,有点紧张,他很害怕,怕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当然,沈清也很怕,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症状。
“我们先来缕缕。”他坐直身子,将手中的笔戳到笔筒里,“职业是卖猪肉的?对吗?”
徐大川答:“是的。”
沈清又问:“那个医生,我是说,你恍惚间变成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想想。”徐大川声音很小,“看不到他的脸,要说特征……他的右手无名指有一个黑痣。”
“有多大?”
“大概这样。”他举起宽笨粗糙的手,食指和拇指弯成小圈,像个枸杞大小。
沈清没继续问,反倒不停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很匆忙,半晌,他停下来。
“治不了。”
“啊?”
“这病我没见过,也不能治。”
徐大川的心情瞬间坠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