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对于她来说,是被她抛在了路上的一段时间的尸骸,她亲手把它们埋在了路边。
偶尔想起它们的时候,她还得穿过一条黑洞洞的走道,走到一只关起来的匣子前,那些回忆就是关在那匣子里的魂魄。其实是她把它们关起来,怕它们随便出来现身。
四年前她回北方工作后才发现,在南方上学时的那种阴冷、饥饿,一旦像大雾一样渐渐散去后,却有更嶙峋更坚硬的东西浮出来了,鱼骨一样卡在她眼睛里、喉咙里。这更嶙峋的东西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叫廖秋良的老教授。
胆怯使他们的身体里忽然获得了一种共同的人格,这使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惊人得相似,像戴着同一种型号的面具,恐惧、无措还有最下面一缕明灭可见的期待。
座位下面像塞麻袋一样塞满了人,她知道一脚踩下去一定会准确无误地踩中一张脸。下面都塞满了,于是还有人像鸟类一样爬上行李架去睡觉了,在这密封的绿皮车厢里,人经过疲劳和饥渴的煎煮已经变成了一种没有尊严的液体,无孔不入,只要有一点缝隙就会势不可挡地流进去。
一个月的伙食突然固化成一张薄薄的卡牢牢被她捏在手里了,她顿时 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徒增了重力,像身体里突然被铸了个铅芯子一样,简直要被夯实在大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