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给孩子洗澡,弟媳打来电话给小米,开口的那句“姐姐”便让小米觉的心中不安,弟媳带着哭腔且语气那么沉重。有那么两秒,小米脑海中还闪现她是否和弟弟吵架了的假设。可是,弟媳接下来说的却是——外婆过世了。
小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哗哗的流水声打乱了她的思维,小米的脑袋空白“啊”了一声,她重复到:“外婆过世了?这么突然……”她的心嘭的一下像挨了一记重拳心沉闷而痛苦。
小米记忆里的外婆已经有点模糊了。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有记忆的情况下见外婆,是在她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小米跟着妈妈坐着绿皮火车,三天两夜的车程辗转抵达妈妈的故乡。她记得那高耸的青山,挺拔的树木,还有第一次认得板栗是长在刺球里;她记得那山下袅袅的炊烟,乌黑的瓦房还有那悠闲吃草的山羊;她记得外公带她去山里放牛羊,回家时外公走的太快忘记了跟在后面去追羊的小米,事后聪明的小米是跟着山羊才回到了家,外婆把外公骂的狗血淋头;她记得跟着外婆到半山里坡采辣椒,觉得分外开心,却一脚踩空掉下了几米高的山凹,吓得外婆飞快的跑来看着躺在草丛的小米不敢移动,老人家用她最朴实的咒语念叨着没事没事。
小米记得那么多,像一个贫穷的人存着可怜的一点钱,那么仔细那么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可是,她却怎么记不起外婆的样子了?有多久了,生活所迫的她们不能常常见面,一个在东一个在南一个在西。
小时候,家里穷,妈妈好多年才回一次娘家。长大了,为了孩子的孩子,她也不能回去,几年见不到一次。而小米远嫁他方,不要说外婆,就连自己的妈妈也就一年见一次。小米想来自己是不是比妈妈好一点,至少她努力争取一年见一次,而妈妈多少年才见外婆一次。
弟媳说,妈妈接到电话哭得撕心裂肺。老人家是突然过世的,也许还有很多话还没说给妈妈听,然而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能知道外婆临死前是怎样的想法。
小米里只记得一直念叨舅舅们怎么不提早打电话提早说呢。她就这么记着,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呢。挂了电话,小米突然反映过来,我再也没有外婆了,妈妈再也没有妈妈了。小米安静的洗脸,当她把洗面奶搓满了泡沫俯身冲水的时候。小米突然记起来,她的外婆是那样喊她:妹儿啊。脑海中记忆的阀门忽然打开,外婆的声声呼唤那么真切,又那么虚无缥缈,让她不禁泪流满面。
小米这么想着外婆真的没有了,老人家就这样远去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带着孩子们去见外婆了,自己的孩子八岁了这一老一少却一次也没见过。孩子们本还心心念念的说要去太姥姥家看看,而今,那个所谓的太姥姥家却再也没有太姥姥了。
小米想来,父母为了儿女总是操碎了心的,到头来,即将离开人世时却不能见他们最后一面,那是怎样的悲凉和遗憾。小米想起来自己的父母,他们还能留给自己多少年?小米惧怕这样的人生经历,她不怕老去,她怕的是比自己先老的亲人们离自己而去。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与子女生来便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行。在旅程的最初他们弯着腰牵着小小的我们前行,在时光的流逝中我们的身影渐渐变化。小小的我们长大了,越发挺拔了,而记忆中高大的父母却慢慢衰老佝偻着背。
我们不能让时光倒流,也无法阻止父母的衰老。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陪伴着他们,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