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在几个自然村之间的田地中央,离每个村子的距离差不多远近。但我家却住在自然村最靠外围的那头,从上一年级开始,就特别羡慕村子另一头的孩子,他们可以少走很多路,就能到学校。而我每天却要穿过村子,注意,村子长条形的,我足足比他们多走两倍的路。
那时上学,低年级的小朋友自己要带板凳,轮到值日,还要带扫帚,这对于背着书包的我们来说,很是负担。而且我这人从小就不擅长与人交往,穿过村子时,要路过一家家门口,什么大娘、二婶、六叔的,都要打招呼,都是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破事。你要是闷头走,他们就会扯着喉咙大喊直到你应了一声,他们才会心满意足。如果你索性不理,他们会当成很大的事情专门到你家串门,跟爸妈说,你家孩子真不懂事,或是跟邻居们饶舌。烦都烦死了。
那时候更鲜明地记忆,是饿。一般早上,家家户户都是煮红薯,煮上一大锅,家里人先吃,吃剩下的再喂猪。一大早我明明吃了一肚子红薯稀饭,可才上第三节课就饿了。然后,三四节课就在一种酸苦的等待中煎熬,那感受现在还记忆犹新,就是脑袋发晕,隔着窗户看太阳,太阳直晃荡;两条胳膊发酸,想动却没力气,抬不起来,但不动两下,又酸的难受。两条腿哆嗦,伸也不是,蜷也不是。
一放学,多希望家就在门口,一步就到家,可以吸溜刚煮好的面条,甚至运气好的话,妈妈会做大米饭,喷香扑鼻。我那时候每天都是这样想着,一步步挨回家,越想越饿,越饿越想。有时候想到灰心丧气,干脆坐在路边抹眼泪,委屈的要命。
可恨的是,住在村子另一头的同学,他们一放学只用走一段路就到家了,而且他们特别得意,特别带劲,有了这个特权就很有优越感,每次放学都会百米冲刺般跑回家,然后抱着饭碗在门口吃饭,得意的看着一个个路过的同学。我一般都走在后面,看到他们心里发恨,但也有气无力,恨不起来了,连眼皮子都懒得多抬几毫米。而且我越是羡慕却是越表现的不在乎,虽然不能雄赳赳一般走过,但也要装出一份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对了,这午饭时间,走到村里后,还是要路过一家家门口,但这会不用担心和他们打招呼了,他们也不会理你了。
有时候自己也会发狠,愤怒的看着前方,告诉自己,赶快走,拖拖拉拉路不还是走,不如一鼓作气走完拉倒。于是,深吸两口气,怒气冲冲往前冲,好像要把这段路踏碎。当然这一点用都没有,怒冲冲走一段后,一旦泄了气,人就更累更饿更惶恐。
最可恨的就是下雨天,那时候都是穿布鞋上学,没有什么靴子之类的。天暖和下雨都还好,把鞋放书包里,自己赤着脚就走了,到了学校,找个小水洼洗净脚,再穿上。可是天冷了,或是下雪天就不妙了,但一般都还会赤着脚,不就是冷吗,走起来就不觉得冷了,可你要是把穿着鞋弄湿了,那你上学半天就受罪吧,非冻得你两脚都不是你的了。
实在太冷的话,爸妈就不让去上学了,下几天雨就在家呆几天,把唯一一双棉鞋弄湿了,等着冻死吧。爸妈经常会这样恐吓我。当然这是低年级时候的事情,后来上到三四年级之后,就有自己的靴子了,可下雨下雪还是难过,因为都是土路,泥泞的要命,走一步都费劲,简直就像被粘在地上。就有过两脚陷进泥地里,想迈步没迈出来,就直挺挺栽倒在泥地里的事情。
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想想又觉得没意思。你又不是什么名人,谁会关心你那点破事,你穷你活该,或者说谁小时候没受过穷吃过苦呢。但坐在电脑前,想到以前的事情却历历在目,不吐不快,这些事情虽然苦却是记忆中的珍宝,敝帚自珍吧。如果你看了后觉得无聊,就当我现在是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