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小叔带着我上了一路公交车，来到了“人才市场”，想找点小零工干干，先维持一下生活。“人才市场”处在小城中间的人民广场的南边。右边是一座民族博物馆，博物馆的一二楼有一部分是便民服务大厅，有一部分是售卖服装的商铺；左边是一排居民楼，对面是一条马路，马路边上也是一排居民楼，居民楼楼下是一些商铺，有卖五金的、有卖百货的，有卖小吃的，还有一家电影院；广场地下是一家商场，平时商场生意红火，人来人往；广场靠近服务大厅的一角，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小叔告诉我，这就是“人才市场”。

    聚集着的这些人，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堆聊天的，有坐在广场边上蹲着抽烟的，有靠在服务中心前面的贴有瓷砖的墙上的；有年轻力壮二三十岁的，有满脸刻满皱纹写着沧桑的老人，基本都是男人。

    这些人中，有斜挎着一大个鼓囊囊灰色或者卡其色帆布包的，有面前摆放一个木制工具箱或者竹制提篮做工具箱的，有些工具箱里有一些木工用具：短锯、长锯、矬子，推刨、斧头等等；有些工具箱里放着泥水工工具：抹灰刀、砍砖刀、三角铲、錾子、水平尺等等；有些工具箱里放有电钻、套筒，各式扳手、钳子、螺丝刀等等；有的面前摆放着汽油钻机；有的人提着一卷麻绳的，当然也有不少人像我们一样什么都没有带。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里的人，都是寻活而来的，各种专业人才都聚集一起，有泥水工、有木工、有水电工、有拆墙工，当然更多的是搬运工。这些人操着各种口音，应该是来自很多地方，真不愧是人才市场。

    寻找活路的渠道无外乎坐等雇主，抑或是观察服务中心门口张贴的招工告示寻找合适的活路，主动联系雇主，再就是有资历的人自然会有人打电话联系，活路寻起来就更加轻松。

    我和小叔来得够早的，但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人了。七点过到了这里，十点了，还没有看到一个雇主来请活的，倒是有好几个接了电话就离开了。

    有一个穿个帆布工装，挎着一个像是些年头，背带有些磨损的灰色帆布包的五十来岁头发都有点花白的大叔接了个电话。

    “喂，是的，你好！”

    “哦，水龙头关不拢了？”

    “好哩，交给我，负责处理好！”

    “要给你带个水龙头吗？啊，不用啊，行，行，行。”

    “在哪个小区？……哦，知道啦，我十分钟左右到。”

    接完电话，准备离去，几个像是与他一道的小年轻开起了玩笑：“老李，开张啦，晚上记得搞瓶酒啊。”

    “我看酒淹不死你们！”老李说着哈哈大笑离开了。

    “老鬼，你少抠点，到时候死了没有人抬哦。”几个小年轻哄笑了起来。

    看来找点零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这时广场上已经是人声鼎沸，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在广场的一角玩起了四轮滑板，有不少孩子在大人的陪伴下坐着广场上租的玩具车绕着圈子，另一边一些小孩在玩水彩填画，不时有几个调皮的小孩滑着滑车或骑着单车呼啸而过。广场上充满孩子们的笑声和玩具车的电子音乐声。

    看着不少家长主动或者拗不过孩子的哭闹，到租玩具的摊子前，十元二十元地付钱租车，我想这些出租玩具的人未免也太容易赚钱了！想起父母一年到头翻种那点田地，喂养那两头黑猪，起早贪黑，才勉强将这个家敷起走，不禁有些许心酸。

    还好昨晚的雨，让今天的太阳感觉并没有那样的毒辣，我们走一下坐一下，最后干脆到服务中心上二楼大厅的楼梯下靠墙而坐，在阴凉处避开阳光。小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着话。

    “叔，平时你找活干，也这样？一个上午都揽不到活路。”我问。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太容易啊。”他回答，不过并没有显得有多无赖。

    其实，从看到那么多带着工具的人起，我已经想到了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即使有人找到我们，恐怕好多活也没有办法干成。如果只是花力气搞一些挑抬背的事，两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倒是能胜任。拿起砖刀在工地上砌砖也会砌成长蛇阵，要说还有点其他经验，恐怕也只有村里有人家起新房时帮忙和点灰浆、搅拌点混凝土、挑点石沙那点经验了。

    我说：“好像我们什么都不会？人家来找到，咋个办？”

    “那只有我们挑剔他们啦，呵呵呵。”他想了想，接着说：“我们只有先找点搬运的临时简单活路先干了，不过还得要看看运气。”

    我默然。

    刚才，我去看了服务中心前面的几个展板，确实有不少招工广告。有劳务部门集体招收务工人员的，有劳务输出的，有本地需求的，并提供就业培训，条件非常好，但都无一例外有条件限制——要求本地户口；当然也有招家政服务人员、货车驾驶员、厨师等的。家政服务人员肯定不合适；做驾驶员，我俩连驾驶室都没有进过的人，更无从提起驾驶执照了，没门；厨师要有等级证，要有从业经验，要自带厨师团队，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一早上，还真来了几个需要工人的人，但大部分需要的都是水电工、木工方面的，需要搬运工的确也有两个，结果都被有经验的人捷足先登了。人才市场的这些工人都眼尖，一看到有人来，呼的一下都围成了一圈，我们根本就只站在外围，被选中的人要么骄傲地走了，要么是为了抢到活路猛压价，感觉吃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有几个工人，干脆支起两个工具箱做为桌子，玩起了“斗地主”。

    我和小叔只有耐心等待着下一个真正的姜太公。小叔自言自语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我忍俊不禁。